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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着我看了难受。”
谢谦给点了名,“啊”了一声才道:“我就是一想后头还有快四个月就难过……小玉,你这可怎么办啊,看你疼看你痛,我都恨不得替你受了。”
檀玉笑了一声,不知是笑他天真还是笑他有趣:“你少给我添堵就行了,早晚都有这一遭,怎么办?拿命挣了就是,还能怎么办。”
谢谦看了看他浅淡的笑容,心里有些没来由的甜蜜。自打从榆钱巷回来后檀玉就好像变了一般,不再同过去一般言行恭顺、事事循规,反而多了三分他自己的性子。偶尔刺他一句呛他两声,谢谦倒觉着比温声细语还受用。
想到这儿谢谦一愣,他不会是个贱皮子吧?这一念头一出来他就摇了摇头,见日头逐渐西垂,谢谦搓搓手,悄声道:“不想这个了,今儿过节,时辰差不多了,咱们收拾收拾,我带你去夜市走走!听说湖阳还有一架百步桥,上头都是石头灯座,从桥这头到桥那头刚好一百步,我们也去试试!”
檀玉点一点头,他许久不曾出过门了。从前在家里有家里的事,出门子嫁人又有夫家的事,桩桩件件把他裹在里头,半点自由都没有。如今想想,上一次去夜里坊市,都是近十年前的事儿了。
两个人出门时正赶上圆月初悬,天际一半儿是火烧似的云霞一半儿是淡蓝青蓝的夜光,倒像铺开一卷岩画儿似的。谢谦牵着檀玉,两人都穿了软底儿便于行走的鞋子,打算从穿城而过的那条渭水支流上架的百步桥上走一个来回。
夜色将近,这一日府衙解了宵禁,故街坊两边的脚店摊贩早早就支起棚子迎客,卖花女郎与货郎挑着扁担竹筐,边走边唱。檀玉看得怀念,指着一处地方告诉谢谦,那家原是一对卖蟹脚面的夫妻,蟹黄膏脂热腾腾淋了一碗,只要十五文钱。只是没想到两个人如今去了却扑了个空,那蟹脚面早就关了门,变成了卖冷食的铺子。
这样物是人非是惯有的事儿,檀玉只刚到时有些失落,很快又调了回来。谢谦怕他难过,带着檀玉往猜灯的摊子上去。他知檀玉是有诗才的,这点子摊贩的灯谜更是难不倒他,索性就让檀玉一口气赢了六盏灯,赢得小贩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谢谦见了也不计较,从荷包里摸了一角银子悄悄递过去,哄得那小贩脸上笑开了花儿,对着檀玉连说了几句吉祥话,把人夸得耳垂泛红,忙让谢谦牵着走了。
两个人一口气走到桥头,手上还拎着六盏灯,檀玉看了看灯,又看了看桥头下坐在树根子那猜蛐蛐儿的孩子们,索性挑了五盏教谢谦连着街上卖的一包饴糖一道儿送给他们,自己只留了一盏玉兔抱月的,挑起来去照谢谦的脸。
这一会儿天已全暗,坊市一排排灯火点起来,连着桥下河上的河灯恰如银花火树。最远处的人潮随着第一声烟花声响慢慢涌动起来,有踩着高跷戴着傩面的人正穿过人群徐徐走来,最前头的两个手持火把,喷得一口酒出去,窜出一条长长火苗。檀玉知道,那是游神的队伍正穿城游街,按旧俗这一夜各家班子要演月光娘娘玉兔童子与嫦娥君,好让沿途的民众求一年康顺平安、团圆喜乐。
人静处檀玉在袖下摇摇谢谦的手,低声问道:“你不拜拜?都说月光娘娘灵,你拜一拜,沾沾运气。”
谢谦却摇摇头,他回握住檀玉的手,同他低头咬耳朵:“我才不拜这个娘娘那个菩萨的,不顶用,要拜我就拜你这个小菩萨,心肝性命都捏在你手上了,不拜你拜谁?”
檀玉听了捶他一下:“你又浑说了!”
谢谦只是笑,他把檀玉拉进怀里,一双手牢牢锁着怀中人的腰:“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你平平安安的。平平安安怀着孩子、平平安安生下孩子、平平安安和我过一辈子……”他把头垂得更低,好似抵在檀玉肩头一般,“……有时我真妒忌我们的孩子。”
“妒忌它能在你的身体里,日日夜夜同你在一处,而我却不能,”谢谦深深嗅着檀玉身上浅淡的香料气味,有些喃呢,“如果有一天我先死了,那我也不去投胎……我就变成色中饿鬼,夜夜入你的梦里找你。”
檀玉听了狠狠踩他一脚,手指拧上谢谦腰间软肉,咬牙切齿道:“……大夫说这个月份的孩子已经能听见了,你少给我在这儿发疯。大过节的,别让我在外面当着月光娘娘的面儿揍你。”
谢谦给他掐得闷哼一声,连忙求饶,檀玉瞪他一眼,拎着灯往回走了。回去路上谢谦落他半步,半是跟半是追,如此这般直到回了谢府内院,檀玉一门板子就给他关在了外头,教他滚去书房睡。谢谦连忙应了,到了半夜又腆着脸过来翻窗爬床,把檀玉热出一身细汗。
这一夜,檀玉做了个梦。他梦到自个儿站在城楼上,面前一轮玉盘似的莹白月亮,那月亮离他极近,仿佛触手可得。就在檀玉抬起手时,恍惚间一只红眼儿白兔从那月中跳出,落进了他的怀里。檀玉低头一看,怀里哪有什么兔子,只有个粉雕玉琢扎着双髻的小姑娘正笑眯眯望着他,一双眼睛又水又亮,同那兔儿一样可怜。
第69章
湖阳入冬时一向比锦梁还要早上一旬,先是刮风再是上霜,叶子还没黄透的时候就落下了第一场新雪。青吟街的谢府在秋日里新住进来一房人,乃是京中宫里谢荣妃赏下来的接生嬷嬷与一干服侍婴孩的宫人。一行人拜了谢谦檀玉,带着人辟出产房与孩子内室来,桩桩件件俱都妥帖,没让这一对新父母摸黑抓瞎。
小雪节气一过便进了腊月,新月份一到除了愈加浓的年味儿外还让谢府上上下下都打起了精神,无因其他,正是檀玉这几日便要发动了。谢谦头一次碰见人在自己眼皮底下生孩子,又是檀玉,他怕得提心吊胆,日日夜夜睡不好,每隔一会儿就得睁眼看看檀玉,看他在不在,腿脚痛不痛,要不要水要不要吃的,这日子过的还没到一旬,谢谦竟瘦削了几分。
一转就是腊八,檀玉精神格外得好。自从入冬来他害喜的症状便轻了,日日吃得下走得动,连着眼神都清亮许多。天气一冷,库房里裁了烧毛里子的新衣裳,淡青的宜绣上了身再滚上毛边儿,倒衬的檀玉面色瞧起来比谢谦还康健。
腊八虽是小节年味却重,檀玉拍了谢谦拦着他的手,披了大毛斗篷踱到廊下去看昨夜下的新雪。府上一早就开始熬粥,清早空气里便一股甜香。各色蜜豆香米混了进去,添得干桂圆干枸杞,再舍进去半罐子蜜,熬出来的腊八粥又稠又浓,吃一口既暖了身子又蜜了舌头。
檀玉回屋里热乎乎吃了一碗,谢谦扶着他坐到榻边去看窗子外的雪景。檀玉房中的窗子刚入秋便卸了纱,俱都换成了玻璃,里外请了匠人各嵌一扇,入了冬又透亮又得趣。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