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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丫,好像无数双干枯的手在寒风中摇啊摇。

街上的行人很多,商铺也张灯挂彩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到处是一派繁华。

可这一切,与她无关。

温鸾把脸缩进厚厚的面巾里,和高晟扮做卖花木的花农,推着满满一车盆栽来到镇南的那处大宅院。

门口送花的花农很多,他们混迹其间,随众人一起进了宅院。

走了两刻钟左右,便见一处摆满各色花木的园子。

这样冷的天气,那些芍药、牡丹、茶花本就难得,不说养在暖房里好好照顾,偏偏放在露天的院子里任风霜侵袭,也不知主人家是诚心糟蹋好东西,还是故意炫富。

亦或,主人家本就过惯了这种日子,不正常在他眼里也是正常。

不停有侍卫来回巡逻,温鸾不敢四处张望,垂下眼帘装作忙着搬花的样子。忽听远处丝竹阵阵,女子的娇笑声中,一个苍老男人的笑声分外刺耳。

高晟用胳膊肘轻轻戳了她一眼,示意跟他走。

他显然是提前踩好点的,七拐八拐,不知怎的就绕开了那些侍卫,带着温鸾躲到一面花墙后。

透过花叶间的缝隙,温鸾清楚地看到,敞厅里一个头发半白,醉眼惺忪的男人,半躺在一众妙龄女子中间,满面红光,笑声连连。

三面环墙摆满了火盆,兽炭熊熊燃烧着,热得有人竟摇起了团扇。

长长的矮案上全是珍馐佳酿,温鸾仔细瞧了瞧,轻声道:“都快到冬月了,居然还能有西瓜、葡萄等夏季的瓜果,这要花多少银子才能买到。”

“有钱也买不到。”高晟冷冷笑道,“这是在暖房里种的,一年下来统共就得那么一点,专供上用。皇上嫌费钱,早停了这项供奉,没想到让叶家悄悄吞了。”

对面的笑声更大了。

温鸾盯着太上皇,不由一阵感慨。

当初高晟的父亲揭发侵占军田,如果太上皇能够重视,就不会有越来越多的军屯逃卒,或许榆林就不会发生叛乱,瓦剌就没有南侵的可趁之机。

那么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高晟还是那个腼腆的体弱书生,按部就班地读书科举,说不定现在已是金榜题名,意气风发的跨马游街。

姐夫的老师不会死,姐夫的一家也不会受到牵连,姐姐现在做着冯家少夫人,和姐夫开开心心地在一起。

她悄悄覷了一眼身旁的男人,那他们,大概永远不会有交集了。

“走吧。”她转过身,蹑手蹑脚向外走去。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离开这座宅院时,已是后半晌了,高晟拉着她的手,沿着街道不紧不慢向西走着,穿过两条街,远远便听到令人心悸的轰鸣声。

“这是什么声音?”温鸾好奇问道。

“黄河。”不知为何,高晟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复杂莫名的黯然,虽然转瞬即逝,到底让温鸾看到了。

她的心登时揪得紧紧的,“为什么来这里?不回家吗?”

高晟下巴冲前面的客栈一抬,“今晚住这里,明早你坐船离开。”

温鸾脚下一绊,她想问那你呢,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高晟扶住她的胳膊,“别担心,我都安排好了。”

夕阳透过窗棂洒进屋子,映着满室亮堂堂的,温鸾看着面前摆着几罐黄乎乎黑漆漆的药膏,皱着眉头问:“一定要这样?”

“要的!”高晟挽起袖子,挖了一大坨药膏子,毫不客气往她脸上一糊,“别嫌丑,保命要紧,这是老刘头独家秘方,水都洗不掉,必须要用特殊的药水才能去干净。”

高晟支着脑袋看她一会儿,“牙也要涂黄,口若檀香,吹气如兰,可不像乡下劳作的农妇。张嘴。”

也不知他往嘴里喷了什么东西,熏得温鸾一阵作呕,不由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这一眼不要紧,差点把自己丑哭了。

“我如果真长得这样就好了,你绝不会多注意我一眼。”温鸾闷闷道,“倒省去许多事,谁也能落得个清净。”

高晟哈哈大笑,突然把她抱进怀里,没命地亲下来。

那样的用力,那样的绵长,就好像要把余生所有的亲吻,都在此刻用尽。

许久,他才松开了手。

温鸾趴在他怀里不住喘气,脸上烫得厉害。

高晟捧起她的脸,笑道:“光抹脸还不行,耳朵都红透了,脸上一点颜色没变。做戏做全套,身上每一处,都要抹上。”

说着,手就往她衣服里头伸。

“我自己来。”

“你自己可来不了,好多地方你都够不着!”

“……啊,混蛋……”温鸾低低骂了声,随他去了。

日影一点一点西斜,地上两人的影子也逐渐拉长了,变成一个,又慢慢融入到黑暗当中。

身边一空,温鸾手里多了一个小瓷瓶。

“洗澡的时候倒进浴桶里,泡一刻钟就能融掉药膏。明早你坐最早的一班船离开,往东五十里,有个叫大岗的小村子,村西头住着一对夫妻。他们原是我家的老仆,李叔李婶,你在那里等我三天,三天后等不到我,你就去京城。”

黑暗中传来高晟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任何起伏,似乎在说明天早上吃什么之类的小事。

温鸾手里又多了一样东西,摸起来像个戒指。

“京城双幌子元通当铺,我存了东西,你替我取出来。”

“取出来……然后呢?”

“没有然后。” 高晟轻轻笑了声,“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哭?”

温鸾不搭理他。

“我走了。”幽幽一声叹气,似是因为等不到她的回答,而落寞万分。

“高晟。”温鸾忍不住叫他。

“嗯?”

他还没走!温鸾急忙向着声音的方向抓去。

手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高晟?”

黑暗寂静,没有人回应她。

“高晟……”温鸾慢慢收回了手,“如果你死了,我绝对不会哭。”

黑夜依旧无声。

一夜无眠,天刚蒙蒙亮,温鸾放下一锭碎银,悄悄离开客栈。

她出门的时候,小伙计拿着笤帚惺忪地打着呵欠,冲她的背影迷迷糊糊说“客官好走”,丝毫没发现昨天根本没这么个人住宿。

第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的时候,码头已开始忙碌起来了。

最早的一班船便宜,等着搭船的人排了长长一队,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孩子哭的,大人骂的,□□着上身的纤夫大声喊着号子,整个码头嘈嘈杂杂,很快把不起眼的温鸾裹在里面。

她顺利登上了船,就在船要离开栈桥的时候,岸上突然乱了。

一道人影如利刃般划开人群,飞也似地冲向一艘船。

“抓住他!抓住他!”无数人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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