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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俊雄好奇地扒着浴室的门，悄悄探头张望，卡芮秋在他的头顶上，语气里充满同情：“主人的同情心总是给他带来麻烦，是吧，小正太？”

俊雄赞同，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大嘴花。

一个小时后——

叶轻酌倒在床上，灵魂被掏空，深切体会到带一个“大龄儿童”的痛苦。洗头、洗澡、洗脸、刷牙……每一项都是一场搏斗，楚爻不是怕水，而是害怕热水，有可能以前在实验室里经受过类似的惩罚，叶轻酌费了好大工夫才让他接受把身体泡在热水中。

他瘫了一会儿，自己还得去洗澡，拿着衣服走到浴室时，俊雄刚好出来，身上穿着一套小黄鸭睡衣，怀里捧着大嘴花。

“可爱多了。”叶轻酌揉揉俊雄蓬松的黑发，“你也不会说话吗？”

俊雄张开嘴，冒出一声尖锐猫叫，叶轻酌蹙了蹙眉，微笑：“去睡吧，晚上别吃零食，对牙不好。”

夜深人静，叶轻酌坐在躺椅上，看惯了湖光山色，忽然切换到汪洋大海，还是他内心深处最抗拒的那片海，多少还是有点在意，无法安心入睡。

只要每梦见一次那天的事故，它就会在印象里加深，以至于将那孩子的脸深深刻在脑海里，根本忘不掉。

他的五官精致俊秀，性格又腼腆，总是抿着唇微笑；他从小跟着父母居住在国外，中文不太好，跟在身后时不怎么说话，像条安静的小尾巴；他很喜欢捡贝壳，找到漂亮的贝壳会兴高采烈，两眼弯得像月牙。

叶轻酌捂住额头，不知不觉间，他对那个玩伴的记忆已经深刻到了这种地步，短短五天相处的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

一张艳红的大嘴巴从躺椅旁边冒出来：“主人，您在想什么？”

“你怎么在这里？俊雄呢？”自从俊雄来到终端，就和卡芮秋成了连体婴。

“小正太睡着啦，我看主人的心情似乎很低落，需要我陪您聊聊天吗？”

在这个世界里，相处时间最多的就是这张嘴了。叶轻酌把卡芮秋拎到小桌上，让终端变出一瓶红酒，拿起来一看，嚯，罗曼尼·康帝，打工仔这辈子都喝不起，主神的快乐又体验到了。

他没那么讲究，省去醒酒的步骤，打开木塞倒入高脚杯：“你能喝酒吗？”

“能，我的前前主人是个酒量非常好的女中豪杰，我是她最好的酒友呢~”

叶轻酌把半杯红酒推过去，自己也倒了半杯，捏着高脚杯细细抿一小口，对面的卡芮秋捧起杯子一饮而尽：“Très bien！（很棒）”

“……你能不能喝慢点，尊重一下这瓶酒王？”

“好的，我的主人。”

一人一花在月下品酒，海风里夹杂着淡淡的咸腥，和葡萄酒的酸涩芬芳微妙融合。叶轻酌睡在躺椅上，轻晃高脚杯：“我曾经看着一个朋友在眼前淹死，这件事过去十五年，我以为自己已经释怀，没想到在上个副本里做了一场噩梦，才发现从来没放下过。”

“主人，以我对您的了解，这肯定是一场意外。”

叶轻酌沉默良久，低声说：“……不算是意外，如果不是我把他带去危险的海域，或许根本就不会出事了。”

“您不必愧疚，在我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他的灾难是注定的，只不过您恰好在现场而已。”

【“所以别愧疚，人各有命，这不是你的错。”】

两道声音重合在一起，叶轻酌笑了笑：“你和弋淮烟还真是心有灵犀。”

“我相信人类社会之中，有很大一部分人会和我有相同的想法。”卡芮秋靠过来，“您和弋淮烟在上一个副本相处得怎么样？”

“你不是都知道吗？他又救了我一命。”叶轻酌摸着下巴，“杀意值忽然降低了，很奇怪。”

当然应该降低啦，他都把您扒光了呢。聪明如我，从种种迹象早就看出他对您想入非非了。

卡芮秋是个贴心又智慧的大嘴，他的主人在这方面相当矜持，告诉他的话可能会引起火山喷发。

叶轻酌打开背包格，储存宝石里的东西用了几样，都不是便宜货，光是那个传唤符石就要2000点，存折里的点数又不能取出来，还清澹台谷雨的债务遥遥无期。

“主人，杀意值降低是一个好现象，我觉得您可以趁热打铁，多和弋淮烟接触，把他变成朋友的话，您在副本里安全性会大大提升。”

且先不提那么远的目标，首先近在眼前的人情就得还。叶轻酌从小就被教育要懂得感恩，人情世故讲究“礼尚往来”，这都是救命之恩了，再不意思一下有点说不过去了。

他想了半天，点开弋淮烟的对话框：【最近有时间吗？请你吃饭。】

【弋淮烟：去哪里都可以？】

【叶轻酌：嗯。】

【弋淮烟：那就副本里吧。】

？叶轻酌无语，大哥，哪有人下本这么积极的，多休息几天不好嘛？！

【弋淮烟：之前因为担心你，我推迟了下本时间。】

“……”

此言一出，他是怎么样都拒绝不了了。当时就觉得奇怪，传唤符石只能召唤在苍之麓的玩家，他猜测弋淮烟应该是推迟了下本时间，只是没想到理由会这么暧昧。

“主人，您在犹豫什么？您之前拒绝他不是拒绝得很干脆吗？”

“你闭嘴。”

今时不同往日，叶轻酌一旦感觉对某个人有所亏欠，那么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把人情还了，否则会良心不安。

他咬咬牙，跟弋淮烟去副本吧，最坏的情况不过是一条命给他嚯嚯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

楚爻坐在餐桌前，动作别扭地学习筷子的使用方法，趁叶轻酌不注意，迅速用手抓了两块肉塞到嘴里。

“我看见了。”叶轻酌瞄一眼他的左手，“你在吃中餐，筷子是必须学会使用的工具。”

楚爻委屈不已，筷子掉在桌上，他捡起来塞到右手里，怎么也没办法正确握住。俊雄坐在一旁吃紫菜饭团，发现楚爻目光炯炯盯着他，便把盘子推过去。

楚爻试探着伸出手，用余光窥探叶轻酌的反应，确定他不会阻止，便放心大胆地抓起饭团，一个接一个大块朵颐。

慢慢来吧。

叶轻酌去楼上收拾东西，楼下爆发出凄厉惨叫，他赶紧出来，噔噔噔跑下楼，发现楚爻上蹿下跳眼泪汪汪，还不停吐舌头，一旁的俊雄不知所措，茫然地看着叶轻酌。

“怎么了？”

俊雄指指餐桌，叶轻酌拿起那瓶开了口的辣椒酱，瞬间了然——同样是红色的，楚爻理所当然地把它当成了番茄酱。

“看来得教他一些常用的汉字。”叶轻酌喃喃自语。

“主人您打算让他自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