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7


我死在西门吹雪剑下效果更好,只是现在……反倒有了变化。”

道衍通晓帝王心术,他立即明白如果当日叶孤城若“战败而死”,燕王至多认为他剑术不及西门吹雪,刺杀失利,念在他一剑破七星扫平四大侍卫的份上,也会对飞仙岛白云城网开一面。但现在叶孤城还活着,交易只算成了一半,事情就变得晦涩麻烦。

道衍虽然明白了这一点,仍然说道:“蝼蚁尚且偷生,城主何必一心求死?既然未死,城主不过而立,总该娶妻生子,给叶氏一族留个念想。”

姚广孝欣赏叶孤城这样的人,或者觉得叶孤城这样的人活着更有用,才会让老实和尚名为监控,实则保护的跟着他。那具与叶孤城真人一模一样的蜡像,本就是为了给叶孤城脱身用的。只不过他们都没想到西门吹雪会带走叶孤城的尸体,以至于为了脱身,不得不浪费了那具蜡像。

叶孤城沉默良久,就在道衍以为他真在考虑隐姓埋名娶妻生子时,才慢慢说道:“有些人从一生下来就注定背负着沉重的枷锁,他自落地起,周围的所有人都指望着他能完成先祖的意志。而你我都该知道,这已经是绝无可能的事了,这样绝望沉重的命运,我一个人承担足矣,何必让我的后代再背负这个诅咒。”

道衍精通算卦、占卜、天文、权谋,他猜测一百年前,陆秀夫宋朝末帝在崖山跳海殉国,最后的宗室血脉从此散落海外。叶孤城既然身负前朝宋氏宗族的血脉,过去的一百你里他们或许一直在等待时机重返中原。但随着洪武皇帝立国,这样的梦想已经注定远去,再难追回。

叶孤城这样的人,这一生看似佩金带紫,坐拥一城,却一出生就注定被周围的亲人逼迫着承受命运。这些人都是他至亲之人,至爱之人,这也决定了他需要独自品尝许多的无可奈何和痛苦。

他是理智的,理智到几近冷酷无情,无论是对己还是对人。他看破了无望的复国之路,自愿了断这一身血脉,将一切命运的摆布终结在自己手里。他窥见王朝的罅隙,利用朱氏子嗣的野心,在诸王之间纵横捭阖,拿自己的为饵,和燕王做一笔交易。

“所以老衲猜想,你留出的后招,是想等自己的死讯传来,想请燕王夺得大位之后开放海禁,让飞仙岛重归我大明版图?”

叶孤城平静地说:“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一个人会遗憾自己没有死去,必定是认为自己死了比活着更有用。

活着的人,只有在失去虚无缥缈的野望后,才能低头去看脚下的路。

道衍垂眸沉思片刻,起身告辞:“老衲这便回去复命了。城主,莫忘了,你我还欠着半局棋。”

叶孤城目中带出一线很浅的笑。

彼此都是聪明人,心思诡谲善于谋算,为达目的随时可以搅动天下的谋反大逆之人。很多话,不必说得清楚。

一个煽动燕王野心起兵谋反,以僧入世为建功立业,一个刺杀皇帝引诱燕王渡江,用剑正道谋求南海诸岛的前程。

锦绣龙袍献血绘,万里江山白骨堆。他们,不过是各自在求证自己的道。

牺牲很多人,有时候是为了活下来的更多人。

***************************

妖僧姚广孝,非同寻常也。

粗长来了,解释一下:

原著里老实和尚说他的侄儿是张英风,张英风是泥人张的亲戚,所以老实和尚会捏蜡人也就可以理解了。

叶孤城紫禁城倒下的时候,是老实和尚第一个上前确认他死亡的事情,这里可以做点手脚。

第16章 16

不过十数日,长江微波,北风起。

江面上戈矛耀日,金鼓隆隆,北岸江边驶来七八艘商船。

盛庸在江南岸察觉有异,命总舟师陈萱前去查问,谁知舟行会合处,双方船只忽然同时换上燕王大旗。

南岸王军措手不及,被击得溃不成军。镇江守军知晓燕王已过长江,顿时肝胆俱裂,心知大势已去,指挥使开城投降,此一役,镇江终于纳入燕王囊中。

金陵如今正如叶孤城所说,天堑已失,成了怀抱玉玺的孩童,不过五日,燕军驻军龙潭,再十日,城破。

建文帝让内侍在奉天殿燃起一把大火。

自此,紫禁城换了主人。

转眼冬日将尽,莺飞草长。

长达四年的靖难之役刚刚过去,百姓难得不必再终日惶惶,每日被逼着缴税纳粮。燕王一做皇帝,便下令暂免徭役税负三年,让疲敝的民生得以喘息。

四处走动的商旅和外乡客终于多了起来,路边供人歇脚的茶棚也便跟着随处可见。

官道上,一辆乌木打造的漆黑马车慢悠悠地往南而去,车辕外一个十五六岁的白衣小童一面驾车一面唱着闽南小调。

路过一片桑树林,这里有几户人家,靠近路边搭着半间棚子,有一个村妇背上背着一个很小很小的孩子,正在在当垆卖茶。这条路是往蜀中去的必经之路,想必往来的客商多了,附近养蚕的农户便在路边支起小摊,赚几个铜板。

小童停下马车,对车里人说:“城主,不如我们在此讨几碗茶喝,再把牛皮水袋灌满,今晚便能一直赶路啦。”

车里的人咳嗽了两声,冷哼一声:“什么城主?”

小童连忙讨好改口:“老爷。”

车里的人才应道:“你去吧,我便不下车了。”

这人的声音虽然暗哑低沉,但底色却醇冽冻人,光是听着便会让人彷佛在大夏天饮下一壶清冽的美酒。

那当垆卖茶的农妇听见声音一怔,险些将手里茶壶的水浇到行脚商的手上,忙不迭连声道歉,正好背上孩儿也大声啼哭起来,更惹得她手忙脚乱去哄那孩儿。

小童给马喂了一把胡萝卜,找了个位置坐下,刚叫了一碗茶,那农妇便过来在他面前放下一只青花大碗,里面还撒了一把早春刚刚摘下的茉莉花。

小童正要请她将牛皮袋灌满,谁知一抬头却惊得眼睛都瞪圆了:“你是——”

那农妇却盯着他摇摇头,露出一张清丽的脸,弯弯的眉,直挺挺的鼻子和薄薄的嘴唇,嘴里说:“这茶水太热,慢慢喝才好。”

小童压低了声音:“西门夫人,你怎么会在这里?”说完他立即四处看看,生怕忽然窜出来一个西门吹雪。

村妇还没说话,路边停着的马车里的人又开口了:“小来,或要下雨了,我们快歇上路莫要耽搁。”

小童连忙答应了一声,又看了几眼村妇,惊疑不定地拿着牛皮水袋回到马车上,吆喝了一声,马车嘚嘚重新跑起来。

马车在丛林里穿梭,树荫连成一片,渐渐遮蔽了天光。走着走着,竹林便代替了树林,蜀地的竹子总是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