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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式咖啡。
简单两句属于成年人的寒暄后,女人开始说她来的目的。
“沈先生您好,我叫梅笙,是乐乐乐的妈妈……他在我眼里还是那个十来岁跟我吵架的孩子,一眨眼就这么大了……沈先生,他父亲,也就是乐逸刚去世的时候,我跟他天天吵架。一个孩子哪里会吵架,说是吵架,不过是我单方面喧泄情绪,他回我什么都能惹我生气,他其实很乖,可我真的因为他父亲的死而崩溃,眼里有些容不下他……”
教授安静地坐在对面,不打断也不插话,在女人说到动情时递过去一方锦帕,搁在咖啡杯旁边,礼貌而疏离。只是收回手时他看了一眼腕表,半个小时了。
他没兴趣知道女人抛弃孩子的心理历程,可他想知道关于乐乐乐的,一切。
“您知道,您这样儒雅温柔的男性最具有欺骗性,乐乐从小没有父亲,又缺少家庭的关爱,很容易被您这样的男性迷惑……用一个您教书育人的比喻,他才刚开花,还没有充分见到外面的世界,不应该这么早就被您折下来,您觉得呢?”
梅笙说得委婉,语气却不怎么温和,带着几分明显的愤慨。
“我不觉得。”教授摇头,微笑着对女人说,“我无意充当他遗失的父亲角色,也给不了他所谓的父爱母爱,至于其他的爱,他要多少,我就给多少。”
教授看出女人的着急,顿了顿继续说,“他成年了,可以对自己的行为和感情负责。至于外面的世界,他想去看我绝不会拦着,我不折那朵花,我只是捡了一朵花,把他养了起来。”
“可您太好了,我总觉得你们之间的相处很奇怪,你主导的东西太多了,他又那么信任你……他性子偏激,我怕他离开你会一无所有,请您原谅一个迟到的母亲想保护自己的孩子。”
“沈先生,请您先等乐乐真正长大吧。”
“夫人,我想您可能弄错了一件事情。”教授依旧温雅,语速也不急不缓,只是话冰冷得有些不留情面。
“他信任我是因为我让他得到了我,我和他的关系怎么样,主导权我一直交在他的手上。这点,我想旁人无权干涉,就算是他的母亲,也不能质疑。”
还有一个小时,够他从这里赶回学校了。
“还有,一无所有这个话题,不存在。”他有自信乐乐不会离开他,他也不会离开乐乐乐。
说到捡开始,梅笙的脸色就有些难看,随着教授后面的话,她的精致妆容已经难以掩饰情绪。教授无暇顾及,如果她不说保护这个词,他应该会再客气一点。
“抱歉,我还有事。”教授起身,叫了服务员结账,随后扭动手腕看时间。
“沈先生,等等!”
梅笙也跟着站了起来,她起身的动作急切,甚至挥倒了装方糖的小碟子,颗颗白色的晶莹糖粒滚下桌面,像一曲仓促又隐晦的前奏。
“我跟您说实话吧!我这次回来才意识到我的孩子他的内心有多么柔软和脆弱,他需要的陪伴太多了,我弥补不了他,这会让我后面的日子都不好过……
但是,沈先生,你也不能啊,你比他大十六岁,请您想想这个问题吧!就算你们能在一起一辈子,可你的一辈子跟他的不一样啊……就当我自私,可我不想让我的孩子有孤独终老的风险啊!”
教授顿足,握紧了手中的腕表。
“先生,是这里结账吗?一共是……”
“先不用,再帮我点一杯黑咖,不加糖。”教授回身,与女人对视。一人满脸悔恨焦急,另一人则面无表情。
“沈先生,我失去过爱人。”良久的沉默后,女人率先开口,已是胜券在握。
第38章 考试
初秋天气变幻无常,刚刚还阳光和煦,眨眼睛就乌云密布,压着教室里深蓝色的窗帘,无端让人烦闷。
伴随两点的铃声响起,屋外悬了半天的黑云终于落下雨滴,等监考老师进来发完卷子,整个教室都只能听到暴雨落在地上咣咣的声响。
可即使这样,教室里还是发出一阵强烈的喧哗抗议,监考老师是个和蔼的女老师,去第一排问学生们闹什么?
随后,她笑着在黑板上写,试卷是沈时洲老师出的,我就帮他监个考。
示意冤有头债有主,大家伙儿别找错了人,连累无辜老师被骂。
“老师,我想去厕所。”
乐乐不清楚女老师是不是同意了,他快步出了教室往厕所的方向跑,林越早在开水间等着,看他一过来就举着两个手机问,“什么题目,快说!”
乐乐像没听到一样,抢过自己的手机闷头给教授发信息。
——下雨了,你是不是没有伞啊?
——你出的题太难了,把他们都难哭了。我可能是唯一一个具备及格实力的人,哈哈哈。
——爸爸,你今天晚上能回来改卷子吗?
——你早点回家好不好,我有一个惊喜给你。
——你别回我,我要去考试了。
“越啊,太难了,我题目都记不住……”乐乐把手机扔给林越,丧着脸哭诉,“我想吃火锅,你要不先回去煮着?”
林越捏着手机,一脸你糊弄鬼的表情盯着他,“吃吃吃,就知道吃!快滚吧,只能吃番茄锅的。”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像极了两个多月前的盛夏,外面商铺屋檐下都是急急忙忙躲雨的人。有人等了一会儿就有人行色匆匆来接,有人看着手机半天不知道如何是好,也有人暂停一下又冒着雨冲向另一个屋檐。
教授晃神,好像在门口看到一个浑身湿透的小孩,五颜六色的头发正顺着脖颈滴滴答答往下落颜料,他蹲在店门口发呆,眼神茫然得让人不知所措,好像揪着人心最柔软的地方。
梅笙还在说什么,教授已经不关心了,他望着外面的滂沱大雨,砸在雨棚窗台上,像砸在筋骨上,声声都是碎裂坍塌。
十六年已确认的孤独,换几年失去的难过,伤痛抚平后,再和别人在一起白头偕老。
虽然很不确定,很不公平,但是教授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很对。
有一种滑稽却莫名其妙的道理。
梅笙跟他算了一笔时间的账。他大乐乐乐十六岁,虽未到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但也蹉跎数十载,够一个少年染够岁月的风霜。亦够一个老人向更老的时光孤单走去,满身落寞凄清。
世界上有很多意外和忧患,他能随口说出很多样来,但一想到是那个孩子,他就像被拔了舌,钝了心,什么都说不出来,什么都不敢深想。
他怕一语成谶,又怕心想事成。
“他不适合您啊……更何况,您舍得吗?”
舍得多年后,留他一个人在世上寻觅,凄清,孤独,无人照顾,无人爱护,还要承受回忆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