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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融看他整日捧着算学的竹简看个不停,一副沉迷的样子,忍不住提醒。
一旁拿树枝在地上写字的崔瑗提着酒壶喝了一口,笑道:“季长兄莫不是忘记了?就平子这性格,若是不把这钻研透彻,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马融无奈,只叹着气摇摇头:“我是见他看的也太入神了。若是平子读其他书时也是这个劲头,老师定然欢喜。”
两人叽叽喳喳的说着。
靠在突起的树根上看书的青年张衡无奈放下竹简,还伸了个懒腰:“我心中有数,季长兄这般惦念我,倒是让我不好意思了。”
“呵!”靠在石头边用树枝写字的崔瑗打着酒嗝,脸颊微红,说:“平子这嘴啊,也就在我们面前说话多些。若是让旁人知晓,他们以为的平子竟然是这副模样,定然要吓掉了下巴!”
说罢,酒意上头的崔瑗还学着他们熟悉的另外一位熟人说话的强调,做出惊吓的样子。
性子最为沉稳的马融都笑得几次放下手里的竹简。
“喝你的酒吧!”青年张衡翻白眼,嘴上没有应马融,动作倒是很听话。
放下算学的书,而是抱起了一旁的古琴,找了个舒适的地方坐下,手指勾起琴弦。
姜烟和张衡就坐在一旁。
上方是巍峨高山,眼前是潺潺流水,身后有茂密葱郁的树林。
鸟儿的声音好像也被琴声惊起,发出阵阵鸣叫。
琴音把随着鸟鸣和流水声,不知是谁先哼出声音,三人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随着琴音哼唱。
姜烟坐在树根上看着眼前这一幕,下意识的缓缓坐直起来。
“好美啊。”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词汇量是这么的匮乏。
眼前这一幕只能用这么简单的三个字来形容。
在魏晋时,姜烟早就见过名士聚集在一起的场面是什么样。
风雅名士,汇聚一堂,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
此时却觉得,这三人高山流水的感觉,才真的让人心生向往。
并非有什么高低,而是相比名士聚会,这三人自然的相处,仿佛与周围融合。
他们是后面的树,是水中的鱼,也是飘过山峰的云。
姜烟微微张唇,许多话在唇齿间来回翻滚,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坐在旁边静静看着。
很意外。
没见到张衡之前,姜烟以为如张衡这样埋头在天文和算数中的人应该是严肃严谨的。
“想什么?”张衡也在看,他没想到当年这一曲如今看着会是如此令人沉醉。
手指落在膝盖上还在做抚琴的动作。
“你是个很浪漫的人。”姜烟放低了声音,说话也很缓慢,仿佛生怕自己声音大一点就会把眼前这一幕给吹散了。
高山流水遇知音。
如果张衡不是个内心浪漫的人,又怎么会在浩瀚星空里发现宇宙魅力和璀璨星辰的美?
张衡有点害羞,轻咳几声,脸颊红红的笑着。
“季长兄和子玉。”张衡轻喃,满是对挚友的怀念。
自那日河边抚琴回来后,青年张衡倒是过上了姜烟非常熟悉的一种生活。
早上大约六点左右起来,摆弄摆弄自己木块和铜片,再看看书,最后就跪坐在桌前几乎一整日。
姜烟眯着眼,观察了足足一个星期后,忍不住道:“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张衡就坐在姜烟旁边,两人的姿势都是一样的。
单手托腮,看着眼前的青年张衡。
“什么?”
“备战高考!”姜烟唏嘘着鼓掌,这个作息不要太像啊!
她甚至都想给张衡背后的墙上挂横幅了,否则都对不起现在营造的氛围。
第326章
◎*他也曾有一腔热血,也曾执笔做刀。◎
要说是备战高考其实也没错。
姜烟托腮, 看着春去秋来,寒来暑往的一幕幕, 问身边的张衡:“你这每天都在写什么?”
光是用废了的竹片都可以用来烧柴了。
张衡也托腮, 露出一截有力的小臂,望着从前的自己眼中满是怀念。
“姑娘既然识得光武皇帝。自然知晓,我朝立国后, 从陛下至士大夫皆是以勤俭为荣。可这些年过去, 边关战事依然不断, 京中却渐渐有了奢靡之风。我就是瞧不上。”
张衡性格看似冷淡内敛,实则激烈锐利。
他像是藏在冰下熊熊燃烧的火焰。
“大兴土木,王侯将相奢靡无度,百姓多艰。”他是不愿意为官吗?只是不愿意做鱼肉百姓的官罢了。
“这不能避免的。”姜烟看过了那么多朝代,最是清楚这一点。
上层阶级无论再怎么宣扬勤俭,到最后都会走入奢靡。
人像要过得好,这是基本的需求。只是有些人会满足, 有些人不会。
“我知。”张衡大概是觉得这样说话不大舒服,起身捶了捶坐累了的腰,走到一旁的窗前:“可我想试试。”
“昔年班孟坚可以写出《两都赋》, 为阻止迁都之说。若是我能写出更好的文章, 是否可以对这股奢靡之风做一点点, 哪怕只有一点点的阻止也好。”
张衡转身,背对着所有光芒,对姜烟笑道:“姑娘可知为什么你们后世总说文人的笔是战士手中的刀剑?”
姜烟被他的话怔住。
那些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期待,期待文字可以改变世界。
她摇头,不敢发出声音。
左边, 是低头写着什么的青年张衡。
前方, 是那个历尽沧桑的张衡。
“要在竹简上刻字, 用的是书刀。如今虽有了纸墨,书刀用的人少了,可它是最初的工具。在很早很早之前,带着随身写到书刀的被称为刀笔吏。我们文人啊,最早也是配‘刀’的。”
张衡手中出现一把小小的书刀。
它只有巴掌大小,却是笔墨纸砚正式出现之前用过最多的记录工具。
文人最初握着的就是这样一把书刀,在竹片上留下无数字句。
纵然书刀变成笔,竹片变成纸张。
“这一支支笔的后面,是一把把书刀。”
劈开这奢靡之风。
让世人知晓,百姓多艰!
随着张衡的声音落下,一旁的青年张衡突然大笑:“成了!写成了!”
他捧着手中的纸,欢喜的跑了出去,眼底散发着希望的光。
桌上剩下的纸张和翻乱了的竹简,像是有一个个散发着光芒的字飘出来,缠绕在窗前的张衡身上。
屋子外还能听见幻境中青年张衡欢喜的笑声。
“高祖创业,继体承基。暂劳永逸,无为而治。耽乐是从,何虑何思?多历年所,二百余期。徒以地沃野丰,百物殷阜;岩险周固,衿带易守……”①
“今公子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