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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不远处的狱卒在讨论新帝立后的事,说永嘉帝要为了他的皇后大赦天下,免除白丁之家三年赋税。

他的皇后……他的皇后么?

一阵闷疼直逼心口,崔缙从怀中摸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信纸,这是他收到的关于谢及音最后的消息,是她让他母亲探视时捎给他的和离书。

同在洛阳,她不愿相见,甚至和离书上也只有冷冰冰的一句话:夫妻五载不睦,今断此姻缘,从此山行山道,水归水路,一别两宽。

任崔夫人如何恳切哭求,崔缙始终不愿在和离书上署名画押。

那是他的妻,是亲口答应过要与他一同远遁的妻,她骗他伤他如此之深,如今竟连一个身份都不想留给他,凭什么?

廷尉司灯火骤然大盛,方才还在议论永嘉新帝和皇后的狱卒们,此刻皆噤声跪伏在地。

牢房的栅门被推开,逆着光,崔缙看见身披玄氅的裴望初走进来。

新帝从容睥睨的气势叫人不敢专注在他清逸的眉宇间,廷尉卿弓着腰,命人搬张软椅进来,新帝淡声道:“不必,都出去。”

牢房中只剩下他与崔缙,裴望初说道:“当年青云兄没能杀了我,如今这苦果,反倒落在了自己身上。”

崔缙冷嗤,“暗中翻覆的小人,真当自己是英雄吗?”

“或是或不是,我不是来向你求认可的,”他的目光在崔缙身上扫过,“数日前,殿下曾托崔夫人带来一封和离书,青云兄署好名了吗?”

崔缙道:“我不会签和离书,纵你要立她为后,也是强占他□□,名不正言不顺。”

“我不是以大魏新帝的身份来见你,若非必要,也不愿仗势欺人。否则传到袁先生耳中,叫他知道同门相残,我实惭愧。”

裴望初垂眼睨着他,眼神中似有同情,“我是以阿音夫君的身份来见你的。”

崔缙闻言怒声道:“不过是当年捡来的奴才,你算她哪门子夫君!那和离书我绝不会签,纵你杀了我,她也该为我守寡,我们也能做来世的夫妻!”

裴望初闻言轻笑,“别说得我仿佛在棒打鸳鸯,青云兄心里清楚,当年你在谢家桃花宴上说的那一席话,已注定了你与她绝做不成夫妻。”

“若你不承认我与她是夫妻,若你真的不在乎,何必眼巴巴跑来廷尉见我,”崔缙一嗤,他不信裴望初会不介怀,“我也曾与她日日夜夜,我们做过夫妻,这是你改变不了的事。”

裴望初蓦然抬眼看向他,“那和离书,你签是不签?”

“不签。”

“为了崔夫人,也不肯签么?”

“你当然有能力对崔家做任何事,”崔缙冷笑,“只要你不怕被阿音知道,她若是知道你要害崔家,当年会救你,如今就会救我。”

这话听着着实刺耳,裴望初提醒自己不要被他言语挑拨,然而事关谢及音,他的情绪总是有些难以控制。

他朝守在外面的廷尉卿招了招手,“去按着他把那和离书签了,若他执意不从,就把他的手剁下来再签。”

廷尉卿上前,崔缙怒而挣扎道:“裴望初,你好得很!阿音若是知道,必然会鄙夷你!”

正此时,狱卒匆匆走进来,先报与廷尉卿,廷尉卿脸色一变,忙低声对裴望初道:“禀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裴望初转身朝外面走去。

两人在过道里相遇,裴望初迎上去,“怎么到这儿来了?”

谢及音道:“我倒要问问你,不是说去宣室殿看章奏么?关于明日的朝仪,王旬晖找不见你,只好找到了我这儿。”

“那你怎么找到了廷尉?”

谢及音双眉微挑,“怎么,你要审我?”

裴望初垂目道:“不敢。”

谢及音抬步往里走,裴望初欲拦又止,听她问道:“他还活着吗?”

“谁?”

“还能有谁,自然是崔缙。”

裴望初解释道:“我没把他怎么样,是有事到廷尉司,顺便过来看了一眼。”

“是吗。”谢及音不置可否,抬步走进去,看见崔缙正被人压在地上,手中强行握着毛笔,要逼他在和离书上签字。

谢及音叹气道:“不必如此,放开他吧。”

廷尉卿看向裴望初,裴望初忙道:“听皇后的,看我做什么。”

廷尉卿放开了崔缙,将那和离书捡起呈上,谢及音接过后看了两眼,抬手将它撕成了碎片。

裴望初负在身后的手缓缓拢起,她的这一举动似乎令崔缙看到了希望,他颤声问道:“阿音……当初你我走散,是不是有人掳走了你?你是不是为人所迫……”

“我不是来与你叙旧的,”谢及音眉目平和地看着他,“我是觉得,确实不该给你和离书,所以特来讨回。”

身后有一只手突然握住她,谢及音却将手抽出,然后从袖中取出另一张写了字的纸。

“本宫曾为大魏公主,你是驸马,本宫不想与你过了,当给你休书,而非和离书。君臣有别,你我之间没什么可和的。”

宣纸飘落在崔缙面前,纸上仍是那句冷漠无情的话,纸头却由“和离书”改成了“休书”。

她说她是君,所以要休了他……

谢及音缓声道:“随你签不签字,你我之间,从此再无纠葛。”

第75章 登基

廷尉卿跪伏在地, 送走了这两位不期而来的祖宗。

春夜的风乍暖还寒,吹动朱轮华盖车的帷幕,车檐四角悬着金铃, 随着马车行进叮当作响。

裴望初坐在谢及音身侧,阖目无言,他静静听着这金铃声,心中的思绪也随之起起伏伏。

待回了宫中,谢及音前往椒房宫, 裴望初跟过去, 她仍是这样一副若无其事又不愿理他的模样,催他到德阳宫去准备明天一早的仪典。

裴望初有点拿不准她的心思, 不敢贸然以花言巧语招惹她, 故站在她身后道:“若非你刚刚去得及时,崔缙恐要伤筋动骨,你救了他这一回,他若是能想通, 心里必会记你的好。”

谢及音正在净面, 一听这话,有些恼怒地扔下帕子, “七郎这意思, 是怀疑我为了他跑到廷尉司,一纸休书是为了保他性命?”

裴望初不言, 倒像是有几分默认。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谢及音轻声刺了他一句,不想理会他这无理取闹的模样, 转身去内室安寝。

过了约一刻钟,隔着半朦胧的纱织屏风, 仍见他长身玉立杵在外面的影子,孤零零的没人理,怪可怜的。

谢及音翻了个身,望着那影子许久,终是从床上坐起,清了清嗓子,“你进来吧。”

屏风侧的落地宫灯明暗一晃,裴望初绕过屏风,走到她面前来,见她懒得抬头,遂屈膝跪在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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