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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盯着眼前这扇门,伸手去寻藏在腰后的匕首。
匕首没摸到,他摸到一只温热的手。
云落顿时汗毛直立,转身攻击,而背后人动作更快,电光火石间捂紧他的嘴,另一只手环住腰,猛地向后一带。
片刻后,李识微将云落带上一只孤零零的空船,这次没那么客气,是用扛的。
头脚悬空,师尊的手箍得他腰疼,云落难耐得扭了扭。就在此时,啪地一声,屁股上猝不及防地挨了一巴掌。
下手不重,却足够让云落打了个激灵,浑身上下像被火燎过,僵住不动,直到李识微放他下来,他依旧不可思议地望着对方。
小船飘飘荡荡驶向海上。李识微像是看不见他的神情,顺势将他抱坐在膝头,依旧单手搂着腰,不让动弹。
两人挨得极近,云落如坐针毡,耳垂红得要滴血,伸手推他,急道:“让我下去。”
李识微不动如山,开口教训他:“当面装模作样,趁我不在就到处乱窜?”
语气与表情并不严厉,甚至称得上温和,只是这距离、这姿势足以让人心慌意乱。
云落从实招来:“我想找到这幻境的出口。”
李识微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这船上许多人对海妖是什么态度?”
“你若是落到他们手里,就会被剖腹取丹、剔骨吸髓,肉都给你片成片一锅炖了。”李识微一边描述一边往他身上比划,吓唬小孩似的。
云落只觉得要被这虚空乱点的手绕晕了,想要向后躲远些,环在腰后的手臂又如铁打的一般。
“双拳难敌四手,你有点身手又如何?再者,你能偷袭别人,别人也能偷袭你。”
船板上被掷下一物,云落定睛一看,正是自己拿的那把匕首,不知什么时候被摸去了。
“……你又不是别人。”云落忍不住嘀咕一句,又想,这幻境真是扭曲人性,师尊竟然会凶他,他竟然也会顶嘴了。
李识微不说话了,不知是被气笑还是逗笑,屈起手指在他额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终于松了手。
云落重获自由,捂着额头躲到一边,热度久久不褪,他很想将脑袋扎进海水里冷静冷静。
半晌,他想起正事,抬眼看去:“他们要害你。”
“是啊,我到哪儿都不缺人惦记。”李识微坐在船边,看起来丝毫不意外,从容得很。
怎么连自己的热闹都爱看。云落没话说了,向船外的海面望去。
眼前雾气浓厚,看不见一艘船只,桃源号的巨大轮廓也消失在后方的茫茫灰白中。
“无名。”李识微忽然低语。
云落闻声看去,只见李识微的手中聚拢一线火光,下一瞬,一柄宽刃长剑现出,剑锋幽黑,似要渴饮鲜血,这无尽的杀意安然蛰伏于李识微的掌下,反而显出几分古朴深沉。
云落愣愣地旁观,忽然想起,师尊曾经说过,他只用过一柄剑,是幼时从乱葬岗里带出来的,和他自己一样,没有出处,没有名字,大概就是眼前这无名剑。
本命剑与剑主神魂相系,能被带入幻境也正常。他从未见过师尊出剑,没想到会在此处一睹真容。
李识微端详着手中剑,又察觉到云落的目光,抬眼问道:“会用剑吗?”
云落连忙点头。当然会,否则他前十几年白活了。
李识微将自己的剑递了过去。
比自己常用的佩剑沉了许多,船上空间不大,也不够发挥出全部。云落挽了个剑花,随意使出几招,都是师尊从前教过的。
剑气如厉风掠过,海雾凝成水珠,如急雨敲击海面,脆声入耳。
李识微的目光从惊喜转为欣赏:“不错。”
怎么不再想想这是谁教的呢?云落如此想着,把剑还了回去。
李识微伸手抚过剑身,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幻境再逼真,也仿造不了世间无二的物品。”
云落睁大了双眼。
李识微与他对视:“这柄剑,不是我的。”
云落的眼眸蓦地焕发光彩,靠近道:“你相信我了?”
李识微笑而不语。
云落读懂了这笑容:“从一开始,你就没有不信我,对不对?”
李识微点了点头,云落也扬起唇角,长舒了一口气,高兴得像是已经出了幻境。
“不过,我还是记不起来,你……”李识微注视着他,“你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云落嘴角一僵,半晌磨蹭出两个字:“你猜?”
居然还要卖个关子。李识微撑着下巴,打量对方。
从昨夜到今天,一言一语,一颦一笑,细微的动作都透露着信任与亲近,如此想来,他应当是自己的……
“你笑什么?”云落突然开口。
“啊?”李识微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将上翘的弧度收敛几分,“其实,我见你第二眼就觉得很是熟悉,好像从前见过。”
“那第一眼呢?”云落不禁追问。
“第一眼啊,只觉得……”李识微坐直了些,眼中笑意盎然,盛着他的倒影,语调缓慢而诚挚,“真是个美人。”
也许是这目光太过热烈,云落脸上发烫,下意识地躲闪。
“我说错了?”李识微牵住他的手,看出他的不自在,“我以前是怎么待你的?”
云落的脸更热了,憋出一句真话:“……你以前从没打过我。”
原来如此,李识微恍然大悟,这是被气的。
不过……那样算打吗,不就是轻轻地拍了一下?难道幻境之外的自己修养定力出神入化,能忍住不上手?
想归想,李识微捏了捏对方的手,相当真诚地赔礼道歉:“是我不好,往后再也不会了。”
当然不会了。师尊可不会这样对待徒弟。
这样亲昵的神情,云落从未见过,此刻一颗心突突乱跳,不可言说的情绪在其中颠倒乱撞——惊讶、慌乱、酸楚,还有一丝清晰的欣喜。
他将这些情绪拼命按进心底,这才敢抬眸看向对方。
四周水雾朦胧暧昧,李识微的笑容像天光垂落,又像毒药裹上蜜糖奉于唇边。
小船载着两人,随着海浪向前漂游,一如驶往黄金岛的那段水路。
今夕何夕,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得以同舟。
云落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说那些话证明自己清醒呢?
不如假装失忆,把过往统统抛下,也不管明日如何,就当是大梦一场。
至少在这里,自己就是最了解、最亲近李识微的人。
“怎么了?你若是不信,等出了幻境,我再跟你请一回罪。”李识微依旧注视着他,撩了撩他被雾气打湿的发丝。
“……我信的。”云落回以微笑。
他若那样做了,怕是真的不愿醒了。
只可惜,梦境再好也是镜花水月,一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