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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又轻又温柔地问着:“不冷吗?”

赵舍再次将王采儿的手抓回自己的脖子。

好冷的手啊,他暖了那么久,都没有让她回温。

赵舍想让王采儿坐在怀里来,他望着她、稍用力,她便落入他怀中了。

可是她的身体好冰,衣裳湿润润地、甚至还在往下滴水。赵舍反应过来,将人圈抱在怀里,明知对方已经没有回温的可能,还是想让她在自己怀里好受些。

所以他最讨厌冬天。

他理解不了冬天怎么会美。他只感受到了寒意,山顶上的那场日出,都快将他冻僵了。他在悬崖边,俯瞰白茫茫的一片雪地,本能地抗拒厌恶,甚至呕吐咳出了血。

直到多年后的今天,每次下雪,他都会伤咳一阵。府里的仆人都知道他厌雪,无论外面下多大的雪,芳菲院里永远不会有积雪出现。

没有雪,王采儿就不会走。赵舍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赵舍将糖递给王采儿,一如他小时候,逗完人总会给点甜头。

这些年来,赵舍买了太多的糖。

身边伺候的下人都知道,赵舍虽然不吃糖,但却糖不离身,怀里永远揣着个糖袋。

其实,去草湖村见王采儿尸身时,他怀里也揣着两颗糖、两颗特意采买的无主喜糖。

他当时不信仆人和梅姨的消息,等待招财回信时,满脑子都想着怎么将王采儿哄回来。

他觉得自己叫赵尽得,理应可以拥有一切了。他记得她拿出喜糖时狡黠兴奋的模样,命人接连采买了几包,才找到和那天一模一样的。他提前打好腹稿,想着如果她问他又是谁成亲,他会告诉她没有人。

没有人成亲,他没有要娶别的女人。

这样她就会开心,吃上糖就会原谅他了。

可她终究没有吃,他将她放回棺材里,解开糖纸想将糖塞到她嘴里,她却怎么也不肯张口。

后来,后来他便没有买喜糖了。他觉得她可能赌气不想吃喜糖,于是买遍了花样等她来,就盼着她能从中选出一颗喜欢的。

终于、终于等到了这天,可以将糖袋放在她手里了。

赵舍圈抱着王采儿,将糖袋倒过来,故意在她怀里找糖。

他拥有很多好吃的糖,他想借此迷惑她、想借此引诱她,只要让她明白他的‘富有’,她就会愿意留下来。

“可好吃了,这颗、你看糖纸多好看。还有这颗,吃起来有柑橘味,京城里的贵人们都喜欢,赵家限量供应,想买也买不到……”

你留下来吧。

你留下来,我什么都给你买。

只要你说喜欢,以后只有你有,谁也抢不走。

不仅是糖,其他什么都一样,什么都随你。

这一刻太过真实,赵舍感觉自己脑袋昏沉沉的,仿佛喝醉了一般。

他回忆自己入睡前究竟有没有品酒。

他不爱饮酒,却变得喜欢品酒。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找寻、当初从爷爷手中接过的交杯酒味道。那么涩那么苦的酒,竟也成为了美味绝唱,再也找不到了。

赵舍像是想到了什么,现实中眉头微蹙。

“不好,他要醒了!”

本该只有赵舍的屋内,有两名女子焦急对视着。其中有名女子怀抱琵琶,紧张得将曲子多弹了一个音。

作者有话说:

没有存稿,明后天胖妈可能不能18点更新了,先告知一下。

第225章

赵舍只觉气候瞬息万变, 四周阴风阵阵,盛夏的燥热突然变得冰寒。赵舍抱紧怀中王采儿,深怕她从怀中溜走, 急切地咬开糖纸,企图塞进她的嘴里。

他还软声细语地哄骗她, 固执道:“吃糖好不好, 你不是最喜欢糖吗?”

其实他并不知道她是不是最喜欢糖,他的内心疯狂叫嚣着, 或许她最喜欢的是他。

“那带走我吧!”

怀里的人逐渐变得模糊, 犹如一捧沙, 在阴风的吹动下逐渐消逝。赵舍急切地喊出想跟王采儿走,他从没想过这个可能, 连他自己都为这个选择感到意外。

悲伤犹如洪水般滚滚而来,瞬间冲垮了赵舍的心防。

八年了。

失去所有亲人的他、如同行尸走肉般找不到苟活的意义。

他没有立刻醒悟, 却在漫长的人生中, 反复受到煎熬。他总会记起睢宁镇上的薛小安,懊悔没有足够珍惜,连爹娘的遵遵教诲都抛之脑后;他还总是会梦到爷爷,那位人穷志不穷的老人。即便生活带给他的全是苦难,他依旧认真的生活,挺直脊梁、从未被击垮;他会思念王采儿,想着自己是如何与平凡幸福的日子擦肩而过……

他总觉得自己需要很多钱、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赵家。

多年后暮然回首、他才惊觉,自己需要钱究竟想做什么。

他不是为了富裕的生活, 不是为了高高在上的俯视感。而是有了钱, 爹就不会冒风险去走商;有了钱, 娘就不会被追债的逼得心力交瘁而死;有了钱, 爷爷就可以不用过得那么辛苦, 放心大胆的治病;有了钱,他就可以和王采儿轻松快乐的生活……

因为家人需要,所以才努力赚钱。可他却本末倒置,为了钱放弃了家人,甚至抛弃自己。

成为赵家东家后,赵舍才终于看懂他爹当年的选择。

睢宁布商薛洋,聪明绝顶,比他儿子机智多了。他知道自己赚钱为的是什么,急流勇退,与妻儿相伴,身心都获得了富足。

可他儿子多傻啊!比他傻多了。

财富蒙蔽了赵舍的双眼,他被困在赵家,一生都在为不属于自己的生活而努力着。

赵舍无数次想逃,但他连自己都放不过、更何况放过别人。

他一无所有,自不会让别人好过。

阳首,对了,今夜他将下令,把商盟的粮草兵马全运去阳首。

王采儿死去的第二年,太子被废,沈成材一家被推上断头台,独留沈曼曼、成为了睿王世子妃。

八年来,赵家暗中接连支持数位皇子,却都未能与睿王抗衡。他联合天下商人,组成商盟,筹备了一支兵马大军。

就在今夜,他决定将东西运往阳首。首阳是六王爷的封地,是夺嫡大战与睿王最后抗衡的人。六王爷不是个好人,为了夺得帝位,他所做恶事罄竹难书。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赵舍不在乎。

他要与睿王开战,哪怕明知自己所为,会令百姓将陷入战乱、于水深火热中挣扎煎熬……

赵舍做这件事不追求意义,一个一无所有、如同行尸走肉般的人,除了践行对赵东家的承诺外,根本不在乎任何结果。

赵舍预感自己即将苏醒。

他不舍地抱紧怀里的王采儿,将下巴置于她头顶,沉默不语。她是那么的真,冰冷的触感和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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