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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袄子上的绒毛洁白柔顺,看起来像是白狐皮做的。
“薛少爷,让小的先为你换上这套吧,莫着凉了。”
薛小安僵硬地看着赵财手上的衣裳,赵财见薛小安并未立刻拒绝,主动上前为他更衣。
褪去外衣的那一刻,薛小安心里有了自卑感。他第一反应想的竟不是该不该穿上这套衣裳,而是自己的里衣肩膀处破了个小洞还没补。
赵财许是看见了,但却故意没有提,给了薛小安十足的脸面。
薛小安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穿上一身华衣。薛小安感受着衣袍柔软的里衬,这衣裳好暖,几乎是一穿上就不冷了。
赵财俯下身为薛小安整理衣袍,薛小安茫然地抬起手,他黝黑带茧的手、跟银丝白绒的袖口形成了鲜明对比。他能想象到自己现在有多滑稽,一个皮肤黝黑憔悴邋遢的樵夫,穿着像是偷来的华服,写满了格格不入。
但他曾经,并不是这样的。他爹娘疼他,每到冬日都给他添厚衣、吃暖饭,他们都说他一到冬天,就胖了几斤,看着白白嫩嫩,好不俊俏。
赵财像是看穿了薛小安的想法,他拿出一双云靴,在薛小安的配合下帮其更换。
当了多年被使唤的杂役,赵财太知道上面人追求痴迷的究竟是什么。那些上等人克制不住的,他们最想要的,就是高高在上地踩着他们这些下人,看他们卑躬屈膝地挣扎。
赵财将姿态放得极地,连薛小安的一双破鞋,都整整齐齐为他摆在床下。
赵财道:“薛少爷,您应该去更广阔的天地,一辈子当个山野樵夫真的是您和您爹娘想要的吗?这么一个粗鄙小村,怎么能是您的容身之处呢?”
赵财为薛小安穿上百来银子一双的云靴,薛小安双脚落地的那一刻,赵财的话也渗进了他心里。
是啊!难道他要一辈子待在这个地方吗?
他要就这么带着王采儿,做一辈子的樵夫吗?
当赘婿只是权宜之计,如果是他爹娘,一定也不愿他这么度日。
他应该立起来,为爹娘揭穿县令的虚伪,还清爹娘的孽债,赎回薛家布铺,这才是他应该做的。
他不能一辈子待在这里,他怎么能当一辈子的樵夫呢?
薛小安退怯了,面对充满敌意的村民,孤立无援的他感到迷茫。他发现自己无法想象,四十几岁还在山上砍柴的自己,他将王瘸子的一生当做自己未来的结局,不敢想自己浑身伤痛走不了路,还挂念着王采儿,为她弯着腰爬山砍柴。
薛小安本就不是一个很坚强的人。在他没有任何准备,尚未成长的时候,亲人一个接着一个被夺走。如果赵财没有出现,他跌跌撞撞几年,或许真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可是偏偏在他最无助、最迷茫的时候,有人给了他一条安逸的退路。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又有几个人愿意放弃舒坦大道,被迫成长呢?
薛小安害怕了,他看不见自己留在草湖村的未来。
“薛少爷,薛夫人欠的债务都在您的手中,只要您愿意,这些钱立刻就能还清。”
反而是薛小安动摇的时候,一向强硬刻薄的赵财收敛了。他将薛小安称呼为‘您’而不是‘你’,像是薛小安的奴仆般卑微贴心。
薛小安整个人还有些怔愣,他垂眸看向半跪着的赵财,启声向他询问道:“你们东家、想什么时候见我……”
作者有话说:
留爪、留爪。
今天发晚了,唉,胖妈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种欠债叫越欠越多,再补不上之前的那章……呜呜~
第211章
前往阑县的马车中, 薛小安沉默不语,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王采儿坐在他的身边,捧着赵财给的暖炉暖手。
与薛小安格格不入衣着相比, 换了一身衣裳的王采儿明媚照人,她白皙的皮肤, 清澈的双眸, 像极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家小姐。她捧着手炉好奇它为什么发热,盯着上头从没见过的鸟兽花纹稀奇。她无忧无虑, 永远这么天真单纯。
王采儿信任薛小安, 于是也不在乎会被送到哪里, 与惴惴不安的薛小安完全不同。
薛小安心事重重,他想起离开王家时的场景。
……
被薛小安泼水教训了的小孩回家告了状, 有对父母气势汹汹地拽着儿子来讨公道。他们看见院子里站着的护卫奴仆,吓得不敢上前。
薛小安换上赵财的衣裳, 重新束了半发, 沉重的金玉簪明明压着他,却能让他的头高高抬起来。他和王采儿一起出门,那对找麻烦的夫妻就躲院子外看着。
薛小安没有什么需要特意拿的东西,他劝说自己是因为去去就归,而不是因为赵财口中的‘那里都有’,拿不出手。
护卫们守在左右,赵财搬来垫脚凳,弯着腰请他们上马车。那对夫妻见他们要走, 好奇心压过害怕, 脸上挂着笑, 上前询问他们是要到何处去。
薛小安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赵财就给了他们十足的脸面。
“我们东家与薛掌柜是故交, 听闻薛家的事,特地派我们来接薛少爷和采儿小姐。”赵财说完,主动走上前去,随手给他们塞了点碎银,举止自然,写满了敷衍和不在乎。他道:“这些日子谢乡里乡亲们的帮助,我们薛少爷和采儿小姐才能平安地走过来。现在家里还有只活物,养出了感情,又不宜远行,我们只能留两个人先照顾着。晚点我会让他们前去拜访里正和族中长辈,以后还是要多麻烦诸位……”
“哪里、哪里,不敢当,不敢当……”
赵财来了村子多日,大家都谣传他是来讨债的,谁知人家对薛小安一口一个‘少爷’,就连王采儿这么一个傻子,都唤上了小姐了。那对夫妻对自己儿子与薛小安起的矛盾心知肚明,赵财一身非富即贵,他们都是些乡野小民,哪里敢得罪。
谁不知道王瘸子就留下了一头老驴,得是多富贵的人家,照顾头驴还需要两个人。在这对夫妻的认知里,一头驴都不够雇人的伙食钱。
他们说什么都不肯拿赵财的银子,嘴里念满‘应该的’,还说自己儿子不懂事,是前来向薛小安赔罪的。
他们害怕薛小安的报复,如同过去的薛小安,讨好里正,害怕轻轻松松就被人厌恶一样。薛小安心里闪过一丝报复了的痛快,但随之而来的,是对自我的满满怀疑。
他拉着王采儿上车,马车一路缓缓驶出村子。马车左右两侧的小窗帘子未落,薛小安就这么一路朝外看,与那一个个好奇追上来的孩子,闻讯前来看热闹的村民对视过。
他明明只是坐在了马车里,却仿佛站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即便他曾经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可也没有被骑着高大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