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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讽笑。“当年害他母妃的世家已经尽数死绝,先皇最在乎的江山也在他计划中全然破碎。他杀了那么多世家,老弱妇孺皆不放过,西南大旱的人患也是他一手促成的。那个疯子,你觉得他会在乎生死吗?”
常悟的说法,意外的有说服力。元帝是个暴君,不折不扣的疯子,但凡他登基后不要那么激进,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他想要什么?”沈凛骁神色严肃,声音低冷着。
“我之前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常悟回道。
他曾经以为,元帝想要的只是为母妃报仇、报复先皇,还企图抓住这点来拿捏对方。
可是接触得久了,他才发现,情况或许根本不是这样。元帝对其母的感情,或许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深。元帝报其母的生恩,就像收到别人礼物、自然而然要回一句‘谢谢’那样。
复仇只是元帝计划中的一环,他骨子里根本就看不起他们这些人。
“大概,是想看蝼蚁挣扎,讨些乐趣吧。”
沈凛骁不傻,察觉元帝和常悟关系很可能并非他们所猜想的那样,有关郭奇之死,肯定要问个清楚。
沈凛骁吞咽压下心中怒火,问常悟道:“郭奇、是怎么回事。”
常悟面露痛苦,回道:“是我之过。我本以为,能反了元帝,宰相与我一同谋划,不料我们的所作所为皆在元帝的注视之下,元帝故意激怒郭奇……”
常悟陷入回忆。郭奇是很鲁莽冲动,但能让郭奇在乎的东西并不多,沈凛骁就是一个。郭奇重义,元帝用沈凛骁设套郭奇,郭奇一股脑钻了进去,最终……所以,当事情败露后,他对郭奇其实是有所埋怨的。
他们三人同为兄弟,可郭奇总是更偏袒沈凛骁一些。以至于因为这样的误会,直到郭奇临死,他也没有给郭奇一点好脸色。
常悟对此非常自责,将一切归结到自己身上。他们三人友谊的裂缝,是从自己身上开始的。如果他们三人齐心协力,至少能够同仇敌忾,不至于被元帝逐个击破,玩弄于股掌。
元帝杀人诛心,先是郭奇、现在是他,很快,就要轮到沈凛骁了。
有些话,常悟不想沈凛骁从旁人处得知。
元帝派他来见沈凛骁,就像当初派他去给郭奇送毒酒一样。元帝深知,他肯定会如其所愿。与其让郭奇身首异处,不如他奉上毒酒;与其让沈凛骁误会自责,不如由他来说个明白。
“元帝伪造利用你的名义联系郭奇,说要趁皇后外出礼佛,将皇后带走。郭奇没有详细验证真假,便给你出了头,暴露了宰相派给他的隐卫。”
“但是这跟你并没有关系。”常悟迅速解释道:“我们的谋划注定是失败的。元帝,只是想让我们误会郭奇,要郭奇到死都自责难安。”
沈凛骁想起在生辰宴上为自己说话的郭奇,他咬牙克制着怒火,问道:“你让他如愿了。”
常悟眼眶微红,点了点头。
当时他误以为全部的计划败于郭奇之手,他……
沈凛骁一拳锤向书案,看着常悟的眼睛里冒着杀气。
常悟心中有愧,也并不觉得沈凛骁此刻的反应有什么不对。当时他知道郭奇为了沈凛骁鲁莽行事,他也同样恨不得要杀了沈凛骁。即便他知道,郭奇只是被骗,沈凛骁并没有参与到这件事中来。
恨一个人,有时候不需要什么理由。
“元帝就是这样的疯子。”常悟道:“他用爹娘威胁我,留下我,也不过是想看我挣扎痛苦。还有……”
“还有?”
让他来见沈凛骁,下完属于他的最后一步棋。常悟道:“白、姑娘死了。”
常悟哽咽着、眼眶更红,垂落在身侧的双手不由得握紧拳头。
沈凛骁眼前一黑,手撑在书案上稳住身体,没有将自己的失态暴露出来。
常悟说的白姑娘是谁?不可能,常悟骗他!
沈凛骁说服自己镇定下来,但常悟描述中的元帝,令沈凛骁不由得浑身发寒。
常悟眼中,恨意和歉意交加。他向沈凛骁说了那么多,其实也是百般小心,铺垫着最后这件事而已。
他来时,元帝告诉了他两个消息,一个是沈太师死因,一个是白夕兰之死。他没有选择,这两个消息只能由他带给沈凛骁,否则,元帝会让这两把刀、将沈凛骁刺得更深。
“白姑娘被送到庵里,路上身体就有些不舒服,我派去伺候的人留了个心眼,请大夫为白姑娘诊断,白姑娘已然有了身孕。”
常悟说到此处,是深深的悔恨。或者,从看见白夕兰面对休妻崩溃失态时,他就意识到自己犯错了。白夕兰不可能爱上他,他只是欺骗着自己,在得知白夕兰有孕后,更是陷入自责和愧疚中。
“为避免事情暴露牵连白姑娘,她到庵里的第三个月,我就秘密派人将她接走,留下替身在庵里引人耳目。我将白姑娘安置在母族的长辈手中照料,可是没多久,白姑娘就失踪了。”
小黑炭有孕了?
沈凛骁思绪发懵,脑海里、四年前的白夕兰,矮小瘦弱……那样小姑娘,他发现自己根本想象不出她身怀六甲的样子。
沈凛骁红了眼,他想起自己半年期满派人去接白夕兰。所以她那时就不在了?他为什么那么蠢,没有更早去行动,但凡他快一点……
常悟也是被逼行动,白夕兰怀里的是沈凛骁的血脉,沈凛骁休妻自保,那个孩子却逃避不了‘驱逐外建’的判决。如果被发现,白夕兰别说半年期满回京,反而会立刻被送往驱逐地。当时白夕兰怀孕身体不好,长途奔波必定母子不保。他也只能冒险接走她。
好在当时薛家之事闹得沸沸扬扬,让他钻了空隙,可是谁料……
郭奇死在他手,双亲亡故后,常悟其实已经生了死志。但是为了找到白夕兰,他忍受元帝的羞辱,宁愿背负着天下人的猜测和恶意,当起元帝的走狗。
“当时,白姑娘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我派人遍寻不得,只查到可能是元帝下的手。”
常悟的第一次谋反,就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
“我也以为,元帝会拿她当筹码,没想到他……”
常悟话没有说完,沈凛骁就猛然起身拔出了剑。沈凛骁怒意翻涌、直面常悟,他失态下两眼猩红,根本不愿意听完后面的话。
“我来前,元帝才告知我她的下落。”面对沈凛骁的威胁,常悟没有停。他必须说,要不然就没机会了。
沈凛骁突然扑向常悟,常悟闪了沈凛骁一剑,侧身抓握住沈凛骁的手。可惜他根本无力阻止沈凛骁,被沈凛骁轻易甩动,一脚踢倒在地。
利剑落在颈侧,常悟没来得及起身,喘息与沈凛骁对峙着。
常悟是个武将,原本武功就比沈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