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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轰鸣声中带着安妮塔驶离十字路口。

安妮塔觉得好笑,便问:“你女朋友是谁?”

“女朋友,意指女性朋友。”卡维说,“怎么,难道你不喜欢白玉兰吗?”

“确实不怎么喜欢。”说着,安妮塔伸出指头拨弄两下裙摆上芳香浓郁的花朵,呼吸一滞,连忙将自己那侧的车窗缝开得更大一点。

卡维扑哧笑出声,顺手给她递了瓶解晕车的冰镇柠檬水过去:“没事,大不了我回头给我们设计部的同事们人手发一串。”

安妮塔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说:“你还真是善良啊。”

“你指什么?”

“自掏腰包买这一篮自己压根不感兴趣的小挂饰,说到底,还不是在为自己的恻隐之心买单?”

“恻隐之心?”卡维略微一顿,脸上随即浮现出几分迷惑不解的神色。

他说:“对刚刚那个老人而言,一千摩拉可能意味着接下来整整一周的支出,但对你我而言,那不过只是一顿饭的钱。”

卡维总是这样,善良却不自知。

他看不得人间门疾苦,便时常为他人行举手之劳,甚至只要是在自己力所能及范围内的请求,他都不会拒绝。

安妮塔过去觉得,卡维生来便是如此,多愁善感,浪漫体贴。他就像一盏明灯,高悬于漆黑幽暗的深夜中,为他人带来温暖与光亮。

直到这一刻,她在卡维的叙述中历遍了他的往事,走进了他的内心,方才恍然发觉,他的感性他的柔软并非与生俱来。

正因自己饱受生离死别之苦,他才会愈发见不得他人的苦难。正因怀疑自己缺失了被爱的资格,他才会愈发用力地愈发深沉地去爱他人。

安妮塔捂住胸口,心脏隐隐作痛。

她咬住下唇,沉默良久,用生涩的声音说出一句:“一直以来,真的……辛苦你了。”

卡维笑了笑,他说:“生者的肩上背负着死者的重量,所以对我而言,活着确实是一件有够辛苦的事儿。”

顿了顿,他又说:“其实,在食堂与你搭话的前一天夜里,我刚从枫丹赶回来。”

“去看你妈妈吗?”

“嗯,她再婚了。”

“这样啊。”

安妮塔轻轻应了一声,便复又陷入沉默。

卡维弯下腰,将下巴尖抵在自己曲起的右腿膝盖上,侧过脸去看她。他伸手揉了揉安妮塔柔软的发顶,眯起眼笑。

他说:“喂喂喂,别摆出这么沉痛的表情啊。人的运气不可能一直差下去,命运是守恒的,转机总会出现。”

顿了顿,卡维收回不安分的左手,挠了挠自己被鬓发拂得微痒的耳垂。他笑一声,接着说:“你看,我这不是遇到你了嘛。不仅如此,你现在还坐在我身边,亲口跟我说喜欢我,还要给我过生日。”

生日。

听见这一字眼的时候,安妮塔只觉心痛又强烈了几分。

安妮塔不会忘记,八年前,卡维接过她亲手制作的蛋糕与那句平平无奇的生日祝福,杵在原地愣怔了许久。再然后,这个一米八五的阳光大男孩竟不顾体面地蹲在地上,将身体蜷缩着,掩住面颊,嚎啕大哭了起来。

在父亲去世之前,每一年生日,卡维的母亲都会为他制作精美的水果蛋糕,一家人坐在温暖的烛光边,父母一边唱着欢快的生日颂歌,一边用温柔慈爱的目光注视着双手合十向神灵祈愿的他。

卡维本是在父母纯粹而深沉的爱意中诞生于这场人世间门的孩子。

可是,自从父亲走后,母亲便再也没有为他做过蛋糕,也再也没有为他唱过歌谣。

他的生日沦为诅咒,再也不值得被纪念。

十七岁的卡维孤零零地坐在快餐店里,在汉堡上插起一根被番茄酱蘸红的薯条,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如果当年死的是我就好了。

一十九岁的卡维坐在窗明几净的大客厅里,他的心上人将一只精美的芝士水果蛋糕捧到他面前。她绽开温婉的笑靥,身上的无花果奶香一丝一缕地朝他缭绕过来,并用温柔的声音对他说:

感谢神明将你带来我身边。

卡维,生日快乐。

第64章 IF 11 ~ IF 12

IF11

虽然安妮塔信誓旦旦地要给卡维做饭,他家中的可利用食材却只有半盒鸡蛋和一颗洋葱。

对此,安妮塔并不感到奇怪。繁重的工作在带给他们更高经济收益的同时,也会攫取他们料理自己生活起居的闲情逸致。卡维顶多只是三餐靠外食,安妮塔却已到了连基本的房屋清扫都得依靠家政服务的地步。

考虑到安妮塔的脚伤,卡维实在不愿折腾她。本想点个外卖意思意思得了,安妮塔却十分坚持,硬要同他一道去超市买菜。

卡维自然是拗不过她的。

好在他居住的公寓周边配套设施齐全,超市就在五百米开外,走一条街即可抵达。

安妮塔故意将拐杖落在卡维家的玄关里,抱起他的左臂,并顺势将重心全都压在他的半边身子上。

两人一个任性一个迁就,谁都走不快。卡维只需花十分钟即可往返一趟的路程,却硬生生陪着安妮塔走了将近二十分钟。

月光在水泥地上映出二人的影子。

卡维垂眼一看,只见地上的那双人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似的,与彼此一撇一竖贴成了个偏旁。

他不禁脸颊一热,嘟哝一句:“……怪腻歪的。”

闻言,安妮塔脚步微顿,小心翼翼地问:“你是在嫌弃我吗?”

卡维一怔。

“啊?”

安妮塔松开抱住卡维胳膊的手,靠自己的力量把身子给站直了。

这不是她所擅长的欲擒故纵的把戏,她正发自内心地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尴尬。

卡维知安妮塔一向将自尊心看得极重,心思也敏感,便不由叹出口气,伸出胳膊,将她的后背揽入臂弯,大手在她的蝴蝶骨上轻抚两下,跟哄孩子似的。

卡维既好笑又无奈,他说:“姑奶奶,我怎么可能嫌弃你,我就算嫌弃自己也不会嫌弃你啊。”

安妮塔挣扎似的转了转肩膀,斜起眼说:“别以为我忘记了,你那天也是这么搂芙罗拉的。”

卡维:“……”

卡维:“芙罗拉是谁???”

“跟我同一届的那个校花啊。”

“哈?”

卡维微微蹙眉,认真回忆许久,脑海中总算模模糊糊地浮现出五年前在荣誉校友会上发生的事儿。

记不得当年是谁串的局了,他们一行人刚下颁奖台,便去学校东门外的一家清吧喝酒小叙。

成年人的社交无非就是谈工作谈发展顺带笼络合作关系,更何况大家在校时顶多只是碰过面搭过话的关系,与彼此并不熟。卡维之所以会去,不过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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