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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整整半个月。

失踪的原因和过程我从未对艾尔海森和他祖母提起过。

我深吸口气,缓缓说道:“你应该知道,从我父亲出事到被带走,我甚至没来得及见他一面。教令院的人不愿意给我解释,只说他当时的状态已经彻底失去了和人交流的能力,就算见了我,也认不出我是他的女儿。”

艾尔海森静静地凝视我片刻。

“所以,你就一个人跑去沙漠了?”

我点点头,接着道:“现在想来,我运气真的很好。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一支往返于喀万驿和奥摩斯港的商队,他们听说了我的事,不仅愿意免费捎我一程,还管了我路上的食宿。虽然沙漠负责守门的人最后还是没愿意放我进去,但我在这儿遇到了这个叫阿巴斯的男人,最后是他自掏腰包雇了镀金旅团把我送回去的。”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叫阿巴斯。

他请我在喀万驿的小酒馆吃了顿饱餐,然后看着我说,他有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儿,正跟她的母亲在远方的雨林深处等着他平安归去。

于是我问他为什么要离家,他说是为了去沙漠治病。等他治好了身上的顽疾,就能亲手抱一抱自己的女儿,再也不让家人默默在心底平分他身上的痛苦。

说到此处,我低头看了看面前这个已然被精神和生理的双重病痛折磨得面目全非的男人,一时间,心底五味杂陈。

艾尔海森问老板借来剪子,将手帕剪开后叠成方形,压在我眉骨的伤口处,又用纱布胶带固定住。

过了会儿,他说:“时候不早了,出发吧。”

屋漏偏逢连夜雨。

像是察觉到我心情恹恹,沙漠的天气也迫不及待要给我火上浇油。我与艾尔海森前脚刚踏上黄沙,后脚就遇上了沙尘暴。

马毛猬磔,沙砾漫天,从视野尽头翻涌而来的沙尘堆卷成团状,以摧枯拉朽之势向我们席卷而来。

好在我们被赶着驮兽回村避难的阿如村村民及时发现,托他的福,我们总算在沙尘暴进一步肆虐之前冲进了村长家中,勉强逃过一劫。

村长本人并不在家,坐在客厅的我难免有些局促。

然而,我身边的艾尔海森却好像并没有作为外来者的自觉。他不仅伸手把桌上的灯一点,甚至还从包里掏出本书看了起来。

室外是狂风呼啸,室内却落针可闻。

万籁俱寂中,被艾尔海森翻动的书页成了唯一的声源。

“还疼吗?”

“……哈?”

艾尔海森没抬头,两片薄薄的唇瓣甚至都没怎么动过。我实在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跟我搭话。

直到他掀起眼皮放下书,又问我一句:“这房子里除了你我之外还有第三个人吗?”

“……”

我:“不疼了,本来就没什么大碍。”

摇曳的火光映亮艾尔海森的面孔,却无法在那双冰绿的眸子里染上暖意,反倒是在他的睫毛外沿擦出了一圈明亮的反光。

艾尔海森:“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从小就格外擅长做一些不自量力的事情。”

这是在讽刺我吧?

我心想。

然而此刻的我却无法像以往一样平静地接受艾尔海森锐利的话语。

我目不转睛地盯住他,认真道:“我从未指望有人能对我的经历感同身受,但这不意味着我能坦然接纳他人的一切评价。哪怕是你也不行。”

艾尔海森面无表情,声音却很冷。

“卡维总说我是极端的个人主义者,对此我并不否认。然而现在我觉得他的观点有失偏颇,你比我更适合这一头衔。”

我笑了笑:“那又如何?”

“你有没有想过,当年你消失的那半个月,祖母又是怎样的心情?”艾尔海森抬起眼看我,淡淡道,“她对你母亲许下过承诺,所以一直视照顾你为己任。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万一,你有考虑过后果吗?”

这一刻,我想起祖母慈蔼的面孔,想起她抚摸着我头顶的那只粗糙却温暖的手,不禁陷入沉默。

“……对不起。”我深吸口气,低声道,“是我考虑不周。”

艾尔海森静静地看着我,眼底的冷意终于退却了些许。

他说:“我不是不能理解你的感受,只是不认同你的做法。就像你当初决定要参加教令院入试考时一样。”

他祖母曾对我说过:

“安妮塔,你总是容易做出极端的决定,而你偏偏是个会为了实现目标一步一脚印的固执孩子。”

“这样的你,会把未来的路走得很辛苦。为什么你不能去试着依赖别人呢?”

然而我又能依赖谁呢?

我曾经依赖过父亲,但他却为了继承母亲的研究,贸然接触神明知识,从而放弃了我。

我忽然有些茫然,却也只是一瞬。

因为我冷不丁又对上了艾尔海森的目光,被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注视着,我总会有种被一眼洞穿的错觉。

他说:“我从不会对他人的选择加以干涉,这种做法徒劳且无意义,尤其是对像你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而言。”

我抿了抿嘴唇,自嘲似的答道:“那还真是抱歉。”

“但是。”

“……?”

艾尔海森顿了很久,才继续将后半句话说下去:“但是你至少要告诉我,你究竟要去哪里,又究竟想做什么。”

我一愣,心跳像是错漏了一拍。

我看了看跳跃的烛火,又看了看在火光下反出饱满色泽的编织桌布,终于把目光落回到艾尔海森身上。

我问:“对你而言,这很重要吗?”

艾尔海森像是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沉吟片刻后,他轻轻点头。

“重要的。”

第17章

又过了半个时辰,屋外肆虐的风沙总算有了平息之势。

先行去到邻近村民家避难的村长姗姗来迟,听了我与艾尔海森此行的目的后,他立马为我们解决了食宿问题,是个相当热情和善的老人。

在临时住所安顿下来之后,天上已高挂起了一轮弦月,饶是急着公事公办打道回府的艾尔海森也只得暂且搁下了工作计划。

用过晚餐,我与艾尔海森回到各自的房间各忙各事。

他估计在给预定下个月初提交的论文收尾,我则在忙着检查学生们当月的课题进度。

自从陀娑多转正并答应了贤者的任教邀请后,我每天不得不处理的杂事又多了不少。

四个小时在不知不觉中一晃而过。

若不是隔壁房间开关门的响动惊扰了我,我估计又得一不小心熬个通宵。

我推开房门,刚好和端着杯热茶从厨房走出来的艾尔海森打了个照面。

艾尔海森:“还不睡?”

“这些一年级学生的课题看得我头疼。”我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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