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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力道地推了推嵇华清,他就连忙退开了,别提有多么规矩。
——这幅场景后来总是出现在陆仪悦的梦里,每一次,当凌空对上那双雾濛濛的眼睛时,他就会惊醒,实在算不上是什么美梦。
可是有一回,就是那么一回,梦里的场景变了,没有什么嵇华清······
在日辉港咸湿苦涩的空气中,他像是最最不讲情面的守财奴,将集云珍重地环在怀里,眼含热泪地吻住了她。
就是那么一回,陆仪悦醒后就明白了,不是怜悯她的遭遇,也不是敬重她的灵魂,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嵇华清叶不知道是真忙还是假忙,说是紧张得连下船逗留一半日的时间都没有,但却还是亲自带着集云参观起了这艘让他很是得意的船舰来。
在集云看来都是千篇一律,他兴致却好得很,领她晃了一圈,一一地介绍。
集云趁机打听,才知道陆仪悦是通过家里的关系搭了顺风,要去广州开一个医学上的国际会议,故而同往,顺便也充当半个随行的军医。
嵇华清东拉西扯了一会儿,把能想到的话题都聊了一遍,自觉铺垫得差不多了,开始暗戳戳地试图说服集云,说要带着她走,这一趟就一起回山东去,赎身还债的事情自有他去料理——嵇总兵已经松了口,同意嵇华清娶她进门做个姨太太了。
嵇华清叨叨着,向她描绘着他所设想的场景:“到时候我同你一起,只在外头住着,就是他对你看不上也不要紧,自有咱们两个自自在在关起门来凭你的喜欢过日子,你不是太太谁是太太?反正到时候,家里让我娶谁我都推说看不上,挑一挑毛病或者耍一耍手段,总能推掉的,我谁都不要,就只守着你,你说好不好?”
听起来自然是很好的。
集云也知道,至少在说出口的这一刻,他一定是真心的,也一定是自以为矢志不渝的。
可彩云易散琉璃脆,谁能保证此心不变,又怎么能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别人的不变心上呢。
集云反正是一点儿也不怕他恼的,很是果断地摇了摇头,笑道:“嵇少爷,你嚜说的好听,好是好,我不愿意呀。”
嵇华清不由急色,追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可是瞧不上我?”
说着,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攥得生疼,改不了的臭脾气,急吼吼道:“你是嫌弃我脾气不好?你凭良心,甭管对别人怎么样,我可有对你发过脾气?要不是这个,那还有哪一点不合你的心意,你说,从此后我都改了,绝对改。或者,你可是嫌我长得不好看?你可是喜欢陆二那样翩翩俊俏的。”
毕竟,鸨儿爱钞、姐儿爱俏嘛,也不怪嵇华清的思路会一下子拐到了这上头,谁让老话就是这么说的——似陆仪悦这样宋玉潘安一般的美少年,的确值得女子们投注倾慕。
可嵇华清其实绝称不上丑陋,他或许不是“美仪容”,但军旅生涯赋予了他别样的魅力,他有着刀刻斧凿的硬朗五官,皮肤黝黑,身形昂藏,两只鹰隼一样的眼睛精光毕露直看到你的心底,让人望而生怯。
此时缩在集云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捧着她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殷切地望着她,求他的菩萨给一句准话,给一点慈悲。
集云却半点儿也没有被他的诚意打动,一下子把手抽了回去,格外正色地板起了脸来道:“不要瞎说呀,二少爷和我们可不是一类人,你说话嚜说话,别把二少爷扯进来。”
这话,听在两个人的耳朵里倒是两个意思。
嵇华清听了不以为忤,只觉得自己和集云被她归为了一类人,实在为一喜,就是这“我们”两个字,都够他咂摸出无限滋味来了,连集云拒绝了他的事也不再放在心上,反过来道:“好吧,是我说错了话。是不是因为你不想离开上海?北方的天气你大约是不适应的,也好,那么我就多来瞧你,总是好的。”
他本来就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说风就是雨,竟然这就让这个话题终止了,倒也的确是他的作风。
——而此时恰好正在门外站着的陆仪悦听了集云先前的那句话,心里却又是一般滋味,不可避免地去想,是不是自己在方集云的眼中,也是特别的呢?和她遇见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会不会她也深刻地记住了自己,是不是她也觉得彼此之间有着特殊的共鸣···痴心妄念也就全都生出来了。
所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古今多少人,谁又能逃脱这情之一字。患得患失、辗转反侧,从此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从这上头来。
可是······
注定要让陆二少爷失望的是,在接下来的“旅途”里,在说出这句话之后,集云对他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视若无睹的。
一艘船,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两个人竟然能全无交集···就是偶尔撞上了,集云的态度也很是疏离,至多不过点点头,就擦肩而过了。
陆仪悦此来是踌躇满志,在见到集云前,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那医学会议的事的,如今却是失魂落魄顾不得,行卧坐起,始终有一股失落萦绕于心头,更别提潜心做一做学问了。
可是她上回都将话说得那么明白了······
我若贸然凑上去,会不会让她觉得我心志不坚,不是所标榜的忧国忧民,而是贪她颜色,就像大哥一样?
虽然很对不起兄长陆仪斐,但仪悦总忍不住自己的忧心忡忡,作茧自缚,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与集云保持距离。
然后在这一日,船行到了一处港口临时靠岸,有嵇华清的亲兵买上来了几份报纸,他偶尔翻阅,看到了一篇评论时事的文章。
那篇文其实写得狗屁不通,十分晦涩啰嗦,可是当陆仪悦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举着那张报纸,站在集云的房间门前在敲门了。
第185章 我见犹怜19
文章好坏不要紧,也只不过是个由头,当然。
陆仪悦靠着这个由头打开了话匣子,先是议论了一番文章里头的观点,后来把那张薄薄的报纸翻过来倒过去地议论了一遍,还不够,忍不住又开始提起别的。
他于是和集云说起了许许多多,那些深埋在心里的理想和志向,因为当前的局势而日益增长的焦虑和痛苦,就这样不自觉地从口中吐露了出来,根本就是自然而然。
集云虽然不是太明白这位小少现在爷是什么情况,但反正也是闲着无聊,反正出这一趟“外勤”,榨他的怜惜值还是榨嵇华清的,对于她来说其实没有区别,和小少爷说的话还更有营养些,何乐而不为。
倾听了一会儿,集云索性顺势提出了建议道:“二少爷既然有志向,何不创办一个自己的报纸呢?”
陆仪悦一愣,随即将手里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