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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便先记在账上吧。怎么样,胜玉,我对你很宽和吧?”
胜玉真真目瞪口呆。
想起一刻钟之前的自己,居然还有些心软,怜惜李樯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现在看来,李樯脑子好用得很。
纯是心黑啊!
眼看着胜玉的表情从一脸认真变得快要崩溃,李樯明白不能再逗下去,识相地赶紧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
免得真的把人逼急了,又被当场打一顿。
而胜玉,直到看着他走远都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又平白多欠了一身债。
三轮比试下来,最终还是金吾郡胜。
胜者的牌匾当天便挂上了郡守府门外,十分喜庆。
葫洲郡守已和李樯称兄道弟,说为了庆贺,要李樯请他去喝酒,还要邀胜玉同去。
胜玉分不清他是真热情还是假客套,总之一径婉拒。
被催得急了,就假称身体不适,无法同去。
可对方还不想放过,一直点着她道。
“你们郡守这般照顾你,你可不能缺席,得好好陪着才是。”
“一点不舒服又有什么关系,几杯黄酒包治百病。”
这话已不知是调侃还是暗示什么。
胜玉听在耳中,只觉不适。
她面上仍和和气气地躬腰行礼,看不见的地方却悄悄蹙着眉。
好在李樯轻轻挡在她面前。
“主事不爱这些排场,让她自己待着还自在些。”
不依不饶的葫洲郡守这才终于歇了,同李樯相偕出门,声音渐渐远去。
胜玉松出一口气,靠在门后有些出神。
她还在傅家当大小姐时,所有人都捧着她,她只需按照父亲母亲的要求,同长辈们见礼。
而且,那时父母会带她去见的长辈,都是知书达理,很有教养的门第,绝不会开些不合时宜的玩笑。
再后来落难,她没有什么交际的场合,自然也就遇不上这些事。
如今也算是自己有了个独立的名号和头衔,才意识到,原来女子的社交场并不简单。
今日是有李樯挡在前面她才省去不少麻烦,但可以想见,她今日窥见的只是冰山一角。
那若是李樯不在呢?往后再有这样的事,她得学着应对,定不能再像今日这般被动。
鹤洋楼。
李樯倚窗坐着,动了动手指,让人斟酒。
葫洲郡守面前的酒杯被满满倒了一整杯,酒香四溢。
他赞了一声,正要端杯,李樯却懒懒地扯着唇角一笑。
“不够。”
侍者听令,又拿出一个空酒杯,徐徐斟满。
这般一连倒了整整十杯,齐整地摆在葫洲郡守面前,侍者才停下。
葫洲郡守眨了眨眼。
“十杯一起……?不知这是什么新的雅习。”
李樯单手支颐,神色动也微动,只轻声道:“看张大人敢不敢喝。”
葫洲郡守挑了挑眉,举起第一杯,朝李樯敬道:“将军的地盘,自然没什么不敢的。”
说罢仰头饮尽,啧的一声,向李樯展示了空杯,又接着饮第二杯。
李樯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
两人看似寻常的对话中,都暗藏机锋。
直到将十杯都喝完了,饶是本就贪杯的葫洲郡守也觉得头晕目眩。
压制了一番,才能重新摆出一张笑脸,正常地开口说话。
“贤弟,”葫洲郡守笑嘻嘻地,“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早就听说你雅人深致,乃逸群之才,这回终于有机会拜访。”
李樯自饮自斟,亦回敬了一杯。
“我也听闻张大人对朝中局势颇有研究,近来纠集了一批文官,正在张大人府上做客。”
葫洲郡守呵呵笑得愈深,之前面上憨厚和气的神情渐渐褪去,露出精明锋锐的本相来。
“将军果真耳目通天。我此番来找将军,其实也正是为了此事……”
阁楼外十数侍卫把守,蚊蝇也难飞入,
包厢内密谈许久,直到日头落下,才终于打开一扇窗,只听里面拍了拍手,传饭菜。
葫洲郡守其实已被那十杯酒灌得难受至极,但因为谈成了事情,面上仍然满是喜气,朝李樯眉飞色舞道:“地方是贤弟安排的,这膳食就由愚兄来招待吧。我精心挑选的美味,保准让将军你鲜掉舌头。”
李樯闲闲摆弄着酒杯,随意应了一声,似是无所谓。
葫洲郡守神秘地一笑,拍了拍手,十数艳丽女子便从门外鱼贯而入。
她们脸颊上以彩铅绘着图案,每个图案都是一道菜。
点哪一道菜,便是要了哪一个人。
葫洲郡守殷勤引荐着:“这些可都是精心培养的,保准干净新鲜,肉嫩可口。”
女子们左右看看,见到李樯便含羞低头,抚着胸口移动莲步过来,走到近前时竟软软跪下,以双膝挪动行进,使人心不自觉震动,仿佛瞬间点燃了征服欲。
这把戏的确新鲜。
李樯垂眸,唇边那抹似无意似嘲讽的微笑一直不曾散去,冷冷注视着她们爬过来。
“哎,那一个,那一个过来。”葫洲郡守招呼着喊了排在后位的一人,叫她赶紧上前来,嬉笑谄媚,“将军你看,这一个是不是同你府上那流西子,有几分相像……”
话没落音,离李樯最近的那名女子忽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她刚接近这位神仙似的大人,刚要伸手去摸他的靴子,就被一根木筷扎在了胸口,直接穿透肌骨。
她挣扎着逃到一边,嘶嚎着摸上那根木筷。
再靠里一寸,就会直接穿透她胸腔里正跳动的那颗心。
血腥气顿时弥漫,葫洲郡守被吓得呆住。
“贤弟,这——”
李樯理了理袖口,放下交叠的长腿,站起身。
视线看也未看葫洲郡守,留下一句。
“再在任何人面前提起她,想想你的下场。”
李樯抬步往前走,屋内挤满了脸上绘着彩铅的女子,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挪不动步。
“滚。”冷厉嗓音带着阴鸷。
挡路的躯体立即四散奔逃开。
直到李樯离开,葫洲郡守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时门又被嘭地推开,吓得葫洲郡守浑身剧颤,差点尿了出来。
进来的却是一个侍卫,手里提着一大串酒壶。
他将酒壶放在了桌上,面无表情地行了一礼。
“将军说,这是张大人最爱的黄汤,请将军享用。”
说罢即刻转身告退。
葫洲郡守靠在椅子上,浑身有些发软,老半晌才回过一口气。
他总算明白了,进门时那十杯酒,出门时这满地血,是为了什么。
不是他以为的下马威。
而是因为他得罪了人,招来的报复。
李樯这人变脸太快,真是极其可怕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