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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派手下去帮忙。

只是那滚得浑身是泥的人猛一抬头,却让李樯脑袋里轰然一声,僵在当场。

那张溅了污泥的脸依旧挡不住雪白的玉色,粹亮的双眸更不会叫人认错……

傅胜玉!

那个脏玩意儿竟然是傅胜玉!

李樯怔了一息,反应过来之前已经翻身下马,大步走过来,蹲下.身盯着眼前的泥人打量。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可他一眼便认出来。

李樯一把抓住胜玉的胳膊,往自己这边拽,好像要看得更仔细些,约是紧张,指节用力得有些发白。

胜玉吓了一跳,眼睛看看这人,又看看他的手——自己身上全是泥,把他的手弄脏了。

他显然金尊玉贵,周围的属下争先恐后搬来脚踏子,唯恐泥污沾染他的鞋。

“这位,公子……”胜玉迟疑着开口,却立刻就被打断。

“傅胜玉。”咬牙切齿的声音,“你不记得我了?”

胜玉浑身一僵,听到后一句话,才又抬头仔细去看他。

剑眉星目,昭昭少年,光彩照人的模样,的确是有些熟悉的。

胜玉呆呆地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李樯。”

这个名字念出来,胜玉脑中有些嗡嗡作响,仿佛一段被深埋的时光和记忆也随之被挖了出来。

手臂上拽着的力道松了些许,李樯的面色也显然柔和了许多。

“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胜玉下意识地缩了缩,她自己最爱干净,也最讨厌肮脏的东西,可她现在就是最脏最臭的。

李樯叹了口气,用指背帮胜玉拭去眼睫上的泥污,免得掉进眼睛里面去。

他倒没有一丝嫌弃,那声叹气更像是埋怨,埋怨她把自己弄成这个境地。

胜玉刚一动,手臂又被拽了回去,比方才跟李樯还靠得近些。

“好了,”李樯安抚道,“你先打理干净。”

胜玉用力摇头,她还没忘自己的处境:“我不能留在这儿,我得走了。”

“去哪儿?”李樯皱眉,随即想到什么,又松开,“那你就跟着我。等你弄干净了,再告诉我是谁欺负你。”

李樯说着,拉着胜玉把她塞进一架马车,跟手下人说了几句什么,马车辘辘启动,离开了满是泥泞的河边去客栈。

胜玉坐在马车里,一阵荒唐,一阵茫然。

今日她被卖进朱府,又滚在泥潭里与猪为伍,结果遇到了幼时故交。

李樯救了她,这是她天大的好运,可之后她该怎么办?

惹恼了乡绅,她在岭坡村要怎么待。

胜玉脑中纷乱芜杂,不由得朝外边伴着马车骑行的李樯看了一眼。

李樯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下一瞬便转过头来,与她对视,又提起嘴角温和地笑笑,带着安抚与包容。

胜玉已不知自己神色如何,有几分慌乱地放了车帘缩回来。

车窗外,李樯眸色深沉。

他无意经过,却叫他撞见了傅胜玉。

这破地方也因此变得不再那么无趣。

傅胜玉,傅胜玉……

她定不知道,他执念深深,以往那些画面在他心中从未模糊半分。

既然遇见了,便要好好叙叙旧才是。

直到客栈的小二送来热水,胜玉长出一口气,钻进桶中,将自己清洗干净。

淹没在热水里,胜玉想起朱老爷,又想起那个郭老太,心中既是恨,又是怕。

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可实在与蝼蚁也无甚区别,郭老太一句话就能把她卖了,上天下地都无处可告,很轻易就被吃得只剩骨头。现下她是逃出来了,可郭老太会放过她吗?她就像一个逃犯,随时可能被朱家再捉回去,只要在这雨灵乡的地界上,她就无处可逃。

方才在猪圈里的狼狈和恐惧这会儿涌上来,激得胜玉浑身直打颤。

胜玉搂紧自己,背靠着木桶,手心一下一下地在自己肩背上轻轻拍着,就像是有人在守着她,安慰着她一般。

“不慌,不慌,一定能有办法的……”胜玉轻声地对自己嘟嘟囔囔,双目茫然地盯着水面上袅袅升起的热气,出神。

整整洗了五遍,胜玉才终于觉得干净了,爬出木桶,刚顿了顿,就立刻看到屏风外放着一叠整齐的衣裙。

看来是方才小二送热水时留下的。

崭新的,只有可能是李樯嘱咐人准备了放在这儿。

胜玉将湿哒哒的长发捋到背后,拎起襦裙看了看,眉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又飞快地消失。

她自己无权无势,只是贱民一个,想要对付朱家和郭老太,只能借力打力。

至于这个力——

胜玉拉开门,就见李樯居然抱着剑靠着墙,守在门外。

看见胜玉出来,李樯双眼微亮,嘴角弯起一个笑,本就俊朗的面容更加流光溢彩,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合身吗?”

合身自然是合身的,胜玉身形清瘦,肩薄颈长,再简单的衣饰也能穿得好看,在她身上,寻常的皱褶也像是恰到好处,如同仙女的衣履一般。

素白的衣带勒住细细的腰,衣裳宽大,但也能看出腰线到腿的线条很漂亮,若隐若现的手腕和耳垂白得像上好的玉石。

许久不见,这份陌生带来的冲击感则更甚,如同隐秘的山洞,引人探究。

第2章

◎看一杯花茶也是这样多情◎

他笑得好看,胜玉也跟着勉强扯了扯嘴角,点点头:“嗯。”

大约是觉得对救命恩人太过冷淡,于是又补了句:“谢谢。”

李樯这回轻轻地笑出声,那笑声像是小鼓,低沉又动人:“这也值得你谢我?真是不像你。傅胜玉……”

胜玉出声打断了他:“别这么叫我了。”

说完胜玉停顿一息,才喃喃道,“世上已无傅家,我也被陛下褫夺了姓氏,从许多年前就只叫胜玉。”

李樯一阵沉默。

胜玉并没有抬头看他,也并不好奇李樯此时的神情。

她见过太多太多了,状似怜惜的,惋叹的,幸灾乐祸的,兴奋想探询更多的……各种各样的面目,各种各样的神情,她都早已看过。

并不差李樯这一个。

过了许久,胜玉感觉头顶一暖,是李樯抬手在她头顶碰了碰,似是安慰,只轻轻触到发丝便立刻收了回去,亲昵却不失君子端方。

“好,胜玉。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胜玉捏了捏手上的干布,将干布盖到头发上去继续擦拭,着意揉了揉刚刚被碰过的那个地方,趁机抬眼觑了觑李樯。

这句话听着有些怪怪的,她跟李樯也没有熟悉到这个地步。

李樯忽然在此时又笑了一声。

胜玉抬眸看他。

这人怎的这般高兴。

李樯赶紧摆摆手,再握成拳抵在唇畔,“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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