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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到他的痛了,我们的孩子,在从他肚子里出来,”祁越道:“祝贺我吧,我就快当父亲了。”

景兆是只才成年不久的雪貂,并不懂人间情爱之事,犯傻答道:“尊上送去的药不是促进小产的吗,若是疼,也应该是失了孩子的痛才是。”

祁越闭上眼睛,艰涩道:“我和师尊的孩子,一定会平安无事。”

“可……”

“可以了,”祁越压着嗓子,骂道:“不会说话别说了。”

景兆本就是担心祁越才擅闯,如今触了霉头,只能应声悻悻退下。

祁越咬牙,下腹如浸冰泉般刺痛,他将床柱握得几要断裂,四肢无意识地抽搐着。

沈知晗这样怕痛的人,他却只能帮他承受这么多。

他流着眼泪,知道自己与最爱之人的骨肉正随着疼痛而彻底流逝了。

曾经历的那些世界里,自己不是没有对沈知晗许下承诺,他们也曾一次又一次幻想着会有一个孩子,可没有一次,他能真正满足沈知晗这个心愿。

那些美好与祈愿,也总无疾而终。

祁越濒临崩溃,在榻间翻覆不止。也许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他好不容易与师尊有了一个孩子,却还是要被自己亲手杀死。

连一个念想,也不能留下。

他记不清自己疼了多久,终于得了解脱的一瞬间,只开心想道:“师尊也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其实祁越还是藏了私心,他不希望师尊太过痛苦,想着他能再陪自己久一些,哪怕一天,两天,多看的这几眼师尊,在往后的千千万万年里,都会是他聊以慰藉的珍贵记忆。

他如往常每一天般,就这么站在枕霞殿门口,隐去了身形,远远望着那座覆满白雪的屋舍。

殿门总是闭紧,窥不见分毫室内之景。他记得前几日天气尚好时,沈知晗还爱带那只长得乱七八糟的狗出来晒太阳,现在别说人,连狗的影子也不见半个。

对了,狗——

祁越回到暮云殿,一把拎起卷在枕靠上睡觉的赤狐,葶苈发困叫了两声,哀怨看向祁越。

“我在睡觉!”

祁越:“那身狗皮扒下来给我。”

葶苈一愣,祁越道:“我知道是你,也没想追究什么,只是你也不需要再那样出现了。”

葶苈漂亮的大眼睛眨呀眨,虽不情愿,还是化作长犄犬模样,只是术法不精,身上还留着几撮属于赤狐的红色毛发。

糙乱的毛发被她如衣物般扒拉在地,祁越捞起那身皮毛,正要离去,听见葶苈问道:“为什么连一点好的回忆都不愿意留给他呢?”

祁越垂下眉眼,道:“大概是想找个理由再见师尊一眼,也想让他对我这样的人彻底死心吧。”

他抓着手中属于长犄犬的皮毛,表情调整回凶神恶煞,一脚踹开了枕霞殿殿门。

本想着沈知晗应当恢复得差不多了,还盼望他能与自己争辩两句,不想推门见到的,却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的师尊早已没有半分神采,鬓发散乱,脸色苍白,薄薄的衾被盖在小腹,身下被褥染满刺眼的红。沈知晗不停地打哆嗦,可怜兮兮缩在床的里侧,他抱着自己身体,似乎这样才能带来一丝暖意,让他能够好受一些。

见了祁越,也不再有其他反应了,只有在看到他手中长犄犬皮毛时动了动嘴唇,虚弱地讲着什么,眼角流下强聚的水意。

祁越听不清,便凑上前,听见他问:

“为什么,连动物也不能放过,它明明已经离开了……”

祁越因沈知晗模样心中难受,却不能表现半分,于是将长犄犬用力丢弃,靴底毫不留情踩上碾磨,口中狠戾不减,“一只畜牲,也值得师尊在乎,它帮你做了什么,师尊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

沈知晗没有力气反驳了,只是低着头,半撑着身子想去床下摸那只长犄犬。

他手臂挪得极慢,喘息微弱,短短一点距离也动得艰难。

祁越没有想到,之前那么严重的刑罚,风雪中待了这么久,沈知晗都熬下来了,为什么现在只是失去了孩子,却彻底撑不住了。

他看得出来,沈知晗到极限了。

还以为还能与沈知晗再待一些时日,不想这么快,自己与师尊最后一点偷来的时间,就这样走到了头。

他听到沈知晗低低喘息,许是不甘作祟,还是问出了那句话:

“师尊有后悔过吗,那一年,将我从雪中救下,收作弟子。”

他心脏砰砰跳着,要顶破胸膛一般,从来没有一日如现在这般快。

然后他听见沉默许久的沈知晗,声音轻细如蚊蝇,一个一个字从舌尖念出:

“我不后悔,”他说,“我只后悔,自己没有办法一直陪伴你,没有教好你。”

“我认识的小越,很乖,也很听话,是个好孩子。”

一阵窸窣声响起,沈知晗慢慢从枕头底下翻出两颗不知放了多久,包裹的桑皮纸都已经皱皱巴巴的饴糖。

他抓着糖,将手臂伸到祁越面前。祁越手握得紧,他便一点点掰开手指,将饴糖慢慢塞进祁越手心。

“有次在街上看到卖糖的,我试了试,很甜,觉得你会喜欢,便买了带回来。”

“你总不理我,也就一直没机会让你尝到。后来糖快化了,我舍不得,就自己模仿他的味道做了些,也不知道和店家做的像不像。”

祁越握拳的手不住发颤,却怎么也不愿张开,仿佛这般拖着,师尊就能再看他一会,与他说一会话,陪他最后一点儿时间。

沈知晗有些难过,还是道:“试一试吧,师尊以后,就不能为你做吃食了。”

祁越压着哽咽,恶狠狠道:“你是不是犯贱?我害你你肚子里东西没了,还这样对我说话。”

沈知晗眉眼微微低垂,声音说不上的虚弱:

“也许吧,可是能怎么办呢,你终究是我的徒弟,”他还是伸着手,执着地想要把糖放进祁越掌心,“是我没有教好你,我也对不起这个无辜的孩子。”

“我知道他离开时,确是伤心的……可或许是感觉到自己状况,又忽然觉得,好像一切也不那么重要了。我保护不了他,即使这次留下了他,也强留不住下次。”

“我这一生浑浑噩噩的,也没过好过几日。可能我确实很失败……修为这么差,还学人家收徒弟,结果徒弟也没有教好,让你犯了这么多错误。”

或许是真的累了,沈知晗的声音更小了些,“你长这么大,也没帮过你什么,如今……我也不能再陪你了,犯下的过,师尊来替你偿还吧。”

祁越一时恍惚松了手,任那两颗皱巴巴的饴糖塞入掌间,他咬着牙,生怕沈知晗听不见地急切咒骂:“我不需要你假惺惺来装什么好人,何况你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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