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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已被看穿二人关系,沈知晗便不再遮掩,拢了拢衣襟,答:“他有自己想要做,不得不去做的事。我不会阻拦,亦不会做耽误他之人。”
“纵使被做弃子出卖?”
“如你所言。”沈知晗又道:“只是祁越不会是这样的人。”
周清弦只道:“多年不见,师兄倒还是如同以往一般性子。”望见行囊里有几件明显不属于沈知晗的衣物,忆起从前沈知晗也是这般替他整理,索性移开眼神,“你如此替他着想,他却不见得领情。”
沈知晗道:“我何曾是为了得到回报?”
周清弦无可反驳。他想起二人尚在南华宗时,虽从未知道沈知晗对自己情意,却心安理得接受作为师兄对师弟照顾。沈知晗从未主动向自己要过什么,送去的东西也都通通放去了随明长老处。此后沈知晗非分之念众人皆知,弟子们替他叹惋将豺狼虎豹放在身边,知人知面不知心,好在及时发现,将歹人驱逐出宗。
始知消息,周清弦也如众人一般气愤,恨自己看走了眼,恨沈知晗对自己别有所图,更恨沈知晗没有给自己任何解释便叛宗离去。再回想时更是有迹可循,每日细致入微的照顾,体贴包容他古怪脾气,时而送来的点心糖糕,好像一切都心甘情愿乐在其中。
再后来,便是只剩气恼,恼他嘴上说情意,离去时,竟一眼也没有来看自己。
恼他只能从别人嘴里,知道沈知晗爱慕自己的一星半点。
“师兄为何不告而别?”
沈知晗不愿再回忆那噩梦般的一日,更说不出口那日纵使血肉模糊,神思昏默,都想再见上周清弦一面,叮嘱他往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道:“我自知有过,无颜再去见你。”
周清弦又问道:“师兄真的偷盗了南华宗秘籍吗?”
沈知晗手上稍顿,眉眼低垂,暗自苦笑。
他能如何说呢,周秉常对儿子寄予厚望,论作一个父亲,做的事无一样是对周清弦不好的。他终究只是个外人,凭空说道一来未必有人相信,二来却是始终也比不过父子亲缘关系的,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于现时现状不会改变半分,反坏了南华宗名声,令周清弦陷入两难,干脆回道:“是,我贪得无厌,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宗门,便想最后捞些秘籍弥补损失。”
周清弦并未说上什么,“嗯”了一声示意知道,倚靠房门的身体站起。沈知晗以为他要离去,周清弦却向屋内走近两步,到沈知晗面前三尺处停下脚步。
沈知晗不自觉有些紧张,问他:“怎么了?”
周清弦道:“我还有一个问题,望师兄解答。”
“什么?”
“师兄如今对我,还抱有情意吗?”
沈知晗眼瞳缩紧,屏住了呼吸,收拾行囊的手指微微发颤。
这是多年来两人第一次谈到这件事,沈知晗从未想过周清弦如此开诚相见,将他心底埋藏数十年的隐秘再一次剥离出来,赤裸裸摆在了台面上。
沈知晗慌了神,换作几年之前,若是要他真心回答,那答案一定会是确定的。周清弦好像许多尖利的刺,时时刻刻扎在他身体的每一寸——是他被周秉常行重刑,断手筋都无法剔除去的身影。如今周清弦站在自己面前,不似从前青涩,十一年过去,他提升了境界修为,更加稳重坦然,那双乌沉眼瞳里,沈知晗再也看不见自己。
他真正忘了周清弦吗?沈知晗不确定,也不敢确定,他只知道自己嘴里讲出的话,一字一句都不能再与周清弦扯上半点瓜葛,忍去失落,强自道:“不再有了。”
“不再有,还是不敢有?”
沈知晗咬了咬舌尖,欲盖弥彰将一件衣物放进行囊,迅速答道:“不再。”
周清弦问:“你对祁越的情意,与曾经对我的情意是一样的吗?”
沈知晗恳求一般看他,念出了十余年未叫出的称呼,“挽尘……”
周清弦并不买账,与沈知晗四目相对,手中画影被握得隐隐嗡鸣,“回答我,师兄。”
画影剑鞘蓝光幽幽,与周清弦真气相辉应。他能怎么说呢,他甚至没有无颜再面对周清弦,沈知晗闭上眼睛,睫毛柔软地垂下来,小声给出了这个让他难堪的答案。
——“是。”
第25章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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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沈知晗久久不敢睁眼,甚至觉得脸蛋发烫耳朵发热,直到听见指尖敲击剑鞘与周清弦轻轻呼出的一口气。
“幸好如此。”
沈知晗不明所以,茫茫然睁开眼睛,看向周清弦。
周清弦手指抚上剑鞘,眼底平静无波,“师兄可记得,当年我才拿到画影不久,急于找你比试,却因掌控不好力度伤了你。画影剑削铁如泥,只是轻轻触碰,便在你臂上留下了一道两寸长伤口,深可见骨,血流如注。”
沈知晗不明白为何周清弦忽然谈起这件事,下意识抽动了一下小臂。
画影剑乃神器,这道伤疤一直留在他身上,成了一道浅浅的红。
“那时我难得惊慌,毕竟是第一次用剑伤人。”周清弦待画影如同一个心爱的宝贝,剑鞘纹路深深,玄铁在常年细致照顾下光泽润亮,称得上工匠手中最完美的作品,“后来我想,也许我那时的心情只是激动,而不是慌张,可你却以为我因为伤了你而不安,不顾淌落的血滴与手臂痛楚,反倒先来安慰我。”
周清弦面容在此时才变得柔和几分,眼中倒映剑影幽蓝,“你说不要紧,你一点也不疼,第一次用画影便能使出如此剑意,这把剑与挽尘果真最适合不过。”
“我很开心,沉浸在画影的锋利中,也就忘记了你的伤口还在流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偶然看到你手臂上的疤痕才想起,是那一天你让我拥有了杀伐决断,战无不胜的剑意。”
“我对你抱有感激,视你为知己,所以不追究你盗窃我南华宗武学秘籍,让你从小苍峰顺利离去,圆你心愿,让祁越入南华宗,是念及你我二人师兄弟之情,感谢你多年照顾。”
周清弦声音陡然沉了下来,“师兄该知我对男人并无想法,只觉恶心,幸好你不再对我产生不该有的情意,那你我二人来日再见,我仍旧能称你一声师兄。”
亲耳听见周清弦嘴里讽刺,纵使过了十一年,沈知晗依旧涌上一股难过辛酸,好像这话语有了形状,是一只形同枯槁的手掌,将他心脏攥在掌中挤压揉碾。周清弦从小受阿谀奉承长大,向来直来直去,喜爱的便大胆偏颇,讨厌的论是再伏低做小,也不愿多给一个眼神。这番话说出来虽是给了沈知晗台阶,却也算是彻彻底底讲明二人绝无可能,令沈知晗莫要再有任何痴心妄想。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