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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踢踏的声音,一个短发的女人走了过来,她脸上露出得体又疏离的微笑,眼角立刻出现几根细小的纹路:“呀,是小泽到了!快进来吧,外面儿冷。”
我看着她——我父亲李绍恒的娇妻兼得力助手王玉榕——第一眼就看到了她鼓起的像一个皮球的肚子。
她怀孕了。
王玉榕下意识伸手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我换了拖鞋,走进这个我父亲的家。
我爸坐在沙发里,腿上摆了个电脑,正在研看着。他今年四十四,精力却好得很,正是壮年。
“爸。”我还是讷讷地喊了一声。
他这才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嗯”,然后抬起眼睛。我爸看着我,皱起眉顿了顿,露出个不太欢喜的神情,低低地呢喃了一句:“怎么和你妈长得越来越像了。”
我和王玉榕都听到了。
王玉榕明显僵硬了一瞬,扶着肚子在他旁边坐下,对我说:“小泽好不容易来一次,今晚在这里住下吧,我让谢阿姨把客房收拾出来。”
客房?
我客气地说:“不用了,我吃了饭就走,学校还有事,而且我也有家可以回。”
李绍恒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我尴尬地在小沙发上坐下,谢阿姨给我递了一杯热水。
客厅里安静下来。正在这时,门铃忽然被按响。谢阿姨去开了门,我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李老哥,我可没有带什么遮手的礼物啊!”
我寻声一看,竟然是叶问笙老师!
“叶老师!”
我立时明白了这顿饭的意思。
叶老师见了我,并不惊讶,微笑着打招呼:“遇泽,你也在。”
我爸这才起身,微笑着说:“叶大教授,你终于来了!小谢,开饭吧。”
谢阿姨殷勤地应了一声,从厨房里端上了早就做好的菜肴。
我爸引了叶老师入座,王玉榕很自然地坐在了我爸身边。我则像个多余人一样,一声不吭地入了座。
座上我爸和叶老师侃侃而谈,从科学研究说到民俗文化,我一句也插不上,也不想插进去。王玉榕则在一边给我爸夹菜,眼里满是崇拜与情意。
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王玉榕能够和我爸走在一起。
我食不知味、默不作声地吃着,可我爸却完全不肯放过我。
“李遇泽,你就闷头吃饭啊?还不给你叶教授敬一杯?”我爸坐在主位上,用手指点着我,“你之前全凭叶教授赏识,才把调研的机会给你。”
我站起来,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谢谢叶老师。”
但这句谢我却是发自内心。
叶老师抬着我的杯底:“说什么谢!也是我大意,才让你们在硐江出了那么多事。”
我闻言,立刻去看我父亲。可他老神在在,还在夹肉吃。
我忍不住说:“爸,我在那边出了什么事,你都不关心吗?我小半年没有联系你……”
“小泽,你也别怪你爸爸。”王玉榕柔声打断我,“那段时间你爸爸研究正是关键时期,没有时间精力关心其他的事情。”
我爸说:“你个男子汉能出什么事?再说了,你不是好好杵这里吃饭吗?尽说些有的没的。”
我动了动嘴,无话可说。
我爸却又说:“小叶啊,你手里那个项目还没有结题吧。”
叶老师笑了笑:“没呢,哪那么快。”
“你看我这个傻儿子能去帮帮忙,打打下手吗?”
叶老师笑着看了我一眼,说:“遇泽那么优秀,我早瞄上他了,他复写的在硐江的手记,对我们研究帮助很大嘞!如果他愿意,我们项目随时向他敞开大门。”
我爸立刻说:“什么愿意不愿意,小孩子不都是全凭大人拿主意。李遇泽,还不谢谢叶教授!”
他们一唱一和,就想要定下我的命运。
我梗着脖子没说话。
我爸眉头微皱,刚要发作,叶老师便岔开话题,说:“说起来,遇泽一表人才的,肯定在大学谈了不少女朋友吧?”
我摇摇头。
我爸睨着我,说:“我可不准他大学谈恋爱。”
叶老师惊讶地挑起眉:“李老哥,你可不是个保守的人,怎么会……”
我爸抿了一口酒:“大学就好好搞研究,谈恋爱算怎么回事。”
王玉榕甜蜜地有给我爸夹了一筷子盐水鸭。我爸不爱吃皮,她还很贴心地把皮给掀了去。
这顿饭全程没有提到她,她也不会主动插嘴,只是温柔又脉脉地守在我爸身边。
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能够和我爸走到一块儿了。
我爸说大学谈恋爱不算回事,或许不过是在说他自己罢了。
他和我妈就是大学恋爱,我妈是学歌剧的,天生一副好嗓子。听说是搞什么活动,两人一见钟情。
他们两个都是行动派,在大学里爱得你死我活,脑子发热,一毕业就结了婚,第二年就生了我。
我想或许在很多人眼里,这应该是一对佳偶天成。只可惜,我爸这个人,事业研究永远比所有东西重要。
而我妈是一个要活在聚光灯和别人赞美声里的歌剧女主角,她不容许自己丈夫眼里,自己退居第二。
于是有了矛盾,佳偶成了怨侣。
我小时候听得最多的,就是“你妈是个疯婆子”。
当年的红玫瑰,就这么成了蚊子血,成了污点,成了疯婆子。
我妈受不了,离婚之后远渡重洋,寻找属于她真正的梦想和归宿。
所以,我爸会说,校园恋爱算什么回事。当年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变成了淡淡的一句“算什么回事”。
能够忍受他的女人,也只有王玉榕吧。心甘情愿辅助他,在他身边,在他看不到的位置仰慕他。
也很好。
叶老师清咳一声,说:“其实校园恋爱也很美好,不过估计也只有嫂子这样的贤内助,又漂亮又得力,才能进李老哥你的法眼啊。”
王玉榕羞涩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我爸却沉吟片刻,忽然转头,对我说:“我们研究所里有个教授的女儿,倒是和你很合适。你毕业之后就接触试试。”
我心头骤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他究竟是把我当成什么了?
前妻留下的拖油瓶?一个可以随意摆弄的人偶?还是他李绍恒的儿子?
我猛地放下筷子,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啪”。
李绍恒皱着眉,冷冷地看过来:“你不吃了就轻手轻脚地下桌。”
我沉着脸,极力控制住怒火,转头对叶老师说:“叶老师,不好意思,你的项目很好,但是我不太适合,就不来给你添堵了。”
叶老师还没说什么,李绍恒却先重重地放下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直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