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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讶地问道:“哎,你那美人亲手给你别的领带夹呢?藏起来了,舍不得给人看?”
“没有……”孟舟只管盯着前方延伸的公路看,好像只要看一眼孟横,就会被她撕碎似的,“我放于叔那了。”
“什么?”孟横怀疑自己听错了,倏然起身,又问了一遍,“什么叫放于叔那了?”
孟舟只能答:“就是,放于叔墓前了。”
话音刚落,孟横抬手就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把人家送你的礼物,转手就扔到墓地?我们家家教是这么教你的?”
“姐,疼,”孟舟抓住她的手,皱眉含糊道,“你不懂。”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那么喜欢那个领带夹,却把它留在墓园,当时只是一个闪念,觉得那花,那个领带夹,当时当刻,就该在那里。
就像小时候孟远帆旋开绿色的小电扇,伴随扇叶转动的嗡嗡声,给他念的那首诗,“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放下茉莉花领带夹,也是这样一种天然的水到渠成。
大多时候,孟舟都是这样,想到什么就去做,想不通的就放一边,不愿意或者懒得细究太多。
人若非要问他为什么,他讲不出逻辑分明的一二三,说了,别人也只会笑话他。他们才不会信他只是出于一种难以言说的直觉。
如此久了,就更不喜欢解释自己了。
前排的何观澜看见后视镜里,姐弟俩一副要当场比划的样子——虽然是孟横单方面准备动手了——他赶紧清了清嗓子,秀气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笑道:“横姐,我看大哥恐怕不是随手一丢,是郑重其事要把这个定情信物,留给于叔,让他见证呢。你说是吧,大哥?”
定情信物?郑重其事的见证?孟舟摸了摸下巴,这个说法听着好像比直觉靠谱,他朝何观澜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好兄弟。
“嘁,”孟横不以为然,毫不留情地把孟舟的大拇指按下去,眼睛只看着何观澜说话,却句句是说弟弟,“得了吧,就小舟这个狗脑子,他哪里想得出那么多花花肠子。他就是脑子一热,冲动,等反应过来,做都做了,反悔也来不及了,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说些大丈夫落子无悔之类的屁话。”
被姐姐劈头一顿数落,孟舟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没觉得自己有错,可老话不是说“旁观者清”么?尤其是这个和他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女人,孟横要这么解释他抓不住、摸不着的直感,似乎也对得上。
他的大脑无法找到精细的语言,对应转瞬即变的心情,于是任由别人做出判断,说他脑子发热,冲动,不考虑后果。
这样说的人很多。不光姐姐,还有学校的老师同学,被他揍过的那些人,甚至和他合作的大部分警察,对他的印象,都是如此。
区别只在于家人们是怜爱他,师长同学是教训嘲讽,被揍的人喊着“你怎么敢打我?知道我是谁吗”,话说得狠,嗓音却是颤抖的。警察则善意提醒他,要三思,要注意组织纪律,虽然他并不算组织内的人。
这些评价代表了世间对他的标准认知。说不上讨厌这些标签,因为孟舟觉得人脑海里的自画像,大多是美化版,听听他人看法也无妨,但也只是听听。
“对,我是冲动,不冲动,我也不会离家出走,不冲动,我也不会答应给于叔帮忙做这个线人,更不会莫名其妙替人去坐牢。”孟舟把垂到眼前的那缕头发捋到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往后一靠,闭上眼,“我自己什么鸟样,我知道。”
所以他会喜欢上自己监视的疑犯,在这段随机波动的人生里,也不算太出奇的事吧。
车里冷气开得大,本该很凉爽舒适,却因为孟舟这番话,沉闷下来。
平时多做少说的人,真要开口,扔下的就是深水炸弹。
何观澜手心都冒出了汗,有一下没一下地瞄后视镜,始作俑者的孟舟,只是转脸看向窗外被夕阳涂抹成橘红的夏木,好像对风景更感兴趣。
他这大哥虽然性向和自己不同,但平时皮糙肉厚,钝感得很,日常交往和铁直男几乎没什么差别。可是很偶尔的时候,比如现在,会这样出其不意地撕开自己的伤疤,不是自暴自弃,是疲惫。
疲于解释自己。
人不像窗外那些树,树只要做自己就足够,人呢,总是有太多挂碍。
“可是我觉得吧……”何观澜吞下胆怯,试探地说,“大哥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兄弟几个,哪个不夸大哥直爽大气?”
孟舟不说话,却感觉肩上搭上来一只纤细的手,是姐姐。
“小澜子说得不错,我也没说冲动就是‘鸟样’……”孟横停了一停,接着说,“要是做什么都那么瞻前顾后,你学东西不会那么快。也正因为你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不贪图一般人汲汲营营的那些东西,那些小弟才喜欢跟你,警方才放心和你合作这么多年。”
孟舟眉稍一动,太难得听见姐姐夸自己,他有点不太相信,总觉得后面一定会跟个“但是”。这次他沉住气,铁了心眼里只有窗外的风景。
见他仍不作声不回头,孟横把手缩了回来,开始剥自己的美甲:“有时候我甚至有点羡慕你,爸爸说过,你不想那么多,认准了什么就去做,是可以做成很多事的。”
“爸爸说过这样的话?”孟舟霍然回头。
那黑眼睛亮晶晶期待的模样,瞬间打破了他刚刚拒人千里之外的氛围,把孟横乐得,想给弟弟买两个狗耳朵戴上。
其实孟远帆说的不止这些,他还说,孟舟这样的性子,很难得,只是也容易受苦。
孟横没有说出后半句,只搬出冷酷脸,说:“没有,我瞎编的。”
“你这句才是瞎编。”孟舟机敏地指出。
孟横正要喷回去,却见弟弟忽然想通了什么似的,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姐,你好爱我。”
“噫——”孟横被恶心得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孟舟我警告你,不许突然恶意撒娇!还有别对我用你那破能力!”
被指控的某人一脸迷茫,他有撒娇吗?
直到回到市中心,被姐姐从车上扔下时,孟舟站在则枝花房门前,还在思考这个问题,他一个大猛男,哪里会撒娇啊?这罪名真是莫名奇妙。
“我不管你心里是什么道理,要是别人把我送的礼物扔墓地——”孟横扒着这门,对孟舟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别怪我没提醒你,早点和人家江店长解释清楚。”
哎,又是解释,是他最不擅长的事。
汽车扬长而去,孟舟吐出一嘴尾气,看错澜子了,他哪里是自己的小弟,根本是姐姐的狗。
正值下班时间,来花店买花的人不少,店员那么多,他们偏要围着江星野七嘴八舌,有人问他总裁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