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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所有人都如此的愚昧。

老翁还在嘀嘀咕咕着什么,她从中捕捉到几个词语,挑眉道:“如果我真的是恶鬼,那他们为什么能活下来呢?”

老翁脸一白,不敢再说话。

魏琳又叹了口气:“如果我想让他们活不下来,就不会告诉张老娘产钳。”

“恶鬼不是我,”她想起老翁想冲进产房,冷漠地看着他道,“恶鬼只在某些人的心中。”

老翁想阻止张老娘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儿媳妇正面临着怎样的处境呢?

他讷讷说不出话来,只是退了几步,躲到了墙角。

魏琳看着他,又摇摇头,走出了院子,被门口的围观人群团团围住。

“小县令,那个产钳真的有那么神奇吗?我媳妇生孩子的时候能用吗?”

“小县令,你治他的罪吗?”

“小县令……”

人们围住她,魏琳只好一个个回答他们的问题,异族牧民们挤进来,朝她跪下:“母神!母神!”

他们固执地认为,老翁的儿媳妇能母子平安,一定是母神显灵了。

魏琳被吓了一跳,赶紧将他们扶起来,却被其他牧民拦住,进退不得。

“母神显灵!母神显灵!”

她听着这些话,冷静了一会儿,又说道:“我不是你们的母神。”

“恶鬼不是我,母神的化身也不是我,我只是个凡人。”魏琳冷静说道,“我会笑会哭,会有生老病死,神仙会这样吗?”

牧民们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魏琳抬起头,直视着所有人,认真道:“我甚至不是一个医者。”

“但我想救人。”

她来到鸣沙县后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想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鸣沙县已经很久没有死过人了,”魏琳深呼一口气,“但在大漠里,还有很多人都没有熬过去。”

鸣沙县的冬天,已经很久没有再冻死饿死过人了,但就在相隔不远的敦煌郡,即使俞刺史能大手笔地借出粮食,也挽救不了敦煌郡路边冻僵的乞儿。

她的身边围拢着越来越多的人,许多人听到她的话,想起以往的鸣沙县,又想到她来到鸣沙县后的变化,不由得羞愧掩面。

这样好的小县令,为什么会被说成是恶鬼呢?

魏琳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还有许多地方,我看不见,我力所不能及,我只能救眼前人。”

她不是神,也不是鬼,没有上天入地的法力让所有人都能平安活下来。

战死的军士们,冲上前线的民夫们,被殴打致残的异族奴隶们,缩在屋子里被病痛折磨的舞姬,饿着肚子生食蛇蝎的农人……

她救不了所有人。

魏琳承认了自己的无能。

周围的人群感觉空气一滞,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发出微弱地声音:“魏县令,你已经做得很好啦。”

她转头看去,是对她温柔笑着的王婉。

有人开始附和王婉:“小县令来了后,我每天都能吃两顿饭了!”

“肥皂很好用!”

“那个什么棉花,我头一次穿上,再也不向以前那么冷了!”

“我家的母羊又多生了两头小羊!”

“新房子可漂亮了,小县令,我下次还想加盖二楼!”

魏琳看着他们,眼眶一酸,又笑了起来:“好,等你工分够了给你盖二层小楼。”

“今年能不能留一点葡萄我们自己吃啊?”

“你怎么就想着吃啊?那是要去换粮食的。”

“但是葡萄园都那么大了!”

她听着人群的喧闹声,先是低低地笑起来,渐渐变成了大笑:“好!今年的葡萄先留给我们自己吃!”

人群欢呼了起来,有健壮的农人架起她,随着一路欢呼,将她架到了县衙门口。

“谢谢小县令!”

众人一边向她道谢,一边上前薅了薅她的头发,魏琳整个人晕晕乎乎,感觉头都要被薅扁了。

王婉也忍不住踮起脚,摸了摸这个个头比她还高的小郎君:

“谢谢小县令。”

……

鸣沙县的流言逐渐平息,偶尔有几个对她有意见的庶民,也会被其他庶民联合起来质问。

魏琳得知此事后,脑海中浮现出鸣沙县庶民的模样,他们拿着棍棒,对着不服气的庶民道:“你是不是不想在鸣沙县混了?”

她摇了摇头,驱散掉自己奇怪的想法,又拿起草稿纸计算着账薄。

王婉拿着几封信走进来:“魏县令,又有你的信。”

魏琳接过信封,王婉便一直盯着她手中的信看。

她有时候也会特别羡慕小县令,总能收到各方友人的来信,但她给自己家中寄去的信,回音却寥寥无几。

生理卫生课已经和其他的科目轮流一起上了,魏琳有时候太忙,还会让她去上这一堂课。

王婉站在台上,对着台下的人群讲着那些离经叛道的话,她每上一次课,就感觉自己挣脱掉了什么。

她已经越来越不像那个江南女娘的模样了。

魏琳拆开信,又随口问道:“你家里人还没给你回信啊?”

就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大舅何大郎,也会托人给魏琳带信,王婉的阿耶是江南乡贡,怎么连写封信都不会?

王婉摇了摇头,低头沉默地看着县衙内的水泥路面。

“王娘子,”魏琳抬起头来,第一次开始了解王婉的家事,“你阿耶为什么不管你?你还要为你的亡夫守节吗?”

王婉沉默了半晌,才回应道:“为人子女……”

她和亡夫也并没有多少伉俪情深,只不过是父母之命,家中要求她怎样做,她就怎样做。

魏琳撇了撇嘴:“迂腐。”

迂腐……吗?

王婉抬起头,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郎。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在她面前,敢指责她的父母。

魏琳第二次说起这句话:“你在这里,做什么事情,他们又不知道。”

“但是、但是……”王婉结结巴巴地说着,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在鸣沙县担任主薄,已经是违背了父母之训了,但她还能安慰自己,是因为迫不得已。

她只是想要让自己和自己的孩子活下去,其他出格的事情,也是因为魏县令的要求,并不能算是违背了父母。她时常这样安慰自己,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魏琳见不得她拧巴的样子,搓了搓自己的脸,又说道:“不是谁都有资格做父母的,当父母不把孩子当人看的时候,孩子也不用太在乎父母的想法。”

她自觉说的话比较委婉了,但对于王婉而言,这已经是极重的指责了。

“我……”她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鸣沙县的大家都很喜欢你呢,”魏琳又笑起来,“不论你做什么,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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