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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吴林的解释,柏渊方皱眉,随后道:“你既然看得如此透彻,那为何还写什么不知道?”
——
金銮殿内,圣上低头翻过一张张卷子,没有说过一句话。
最后的阅卷与定名次皆是由她一人决定的事,如今她颇为繁忙,面色也并不算好,叫旁边陪侍着的人也跟着屏住呼吸,不敢言语。
翻试卷时哗啦啦的声音回荡在殿内,有好几张被翻过的卷子飘落在地上,可圣上没说,也就没人敢上前去捡。
“朕倒是不知道,竟然还有一帮书生,比朕还了解自己的功绩。”
圣上面上没有表情,可是说出的话却是叫人寒毛直竖。
她便是如此,不论功过,都不喜别人多提一句。
是皇帝,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又有什么人可以随意猜测,妄自做出对她的评价?不论好坏,她都不喜欢,因为谁都没有这个资格。
陛下的性格,身边的宫人最是清楚不过,众人皆不敢言语,半刻后圣上便将卷子一齐递给了身旁一位官员道:“朕乏了,你来一一读过吧。”
那官员赶忙点头,随即朗声道:“陛下年少成家,节俭贤良...”
“下一个。”
“陛下爱民,功在...”
“下一个。”
“陛下之功,在于陛下艰苦卓绝,然此非吾功,未曾经陛下之苦,不得妄断陛下之过,过错皆在陛下自己心中,无需她人评说,因而...”
她的功绩,是因为她的优秀,而未经她的辛苦与不易,自然不敢随意说她的过错,她是否有错?她有,在她自己心里。
是否有论功过?她论了,功在何处,过在何处,清楚讲明。
她没有单拎出政绩,也并没有完全夸耀。
懂君心是个很难得的事,而殿试考的,是懂君心,知圣上之意,说圣上所想。
如何恰到好处的猜到圣上心中所想,这并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把卷子拿来。”
听了半刻,她才徐徐开口吩咐道。
那官员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迅速将那卷子呈了上去。
圣上接过那卷子低头瞥一眼,方轻笑一声道:“还真是她,不错,并未辜负朕的期待。”
“朕身边缺一只极其优秀又懂事的忠犬,她既如此上进,那朕便也栽培她一番,让她去撕咬朝中的病猫。”
说罢,她抬手用朱笔在卷上一圈。
一个时辰后,偏殿的门终于被人打开,众考生赶忙站起,一一站好,垂头走出去,再走至偏殿之内。
殿内的桌椅早已被撤下,这倒更显得金銮殿分外空旷,再次进殿不需三跪九叩,可仍需匍匐在地,等待陛下开口说话。
只是陛下却没开口,她垂头喝茶,身侧的官员却大声道:“今年的殿试已结束,由末往前,还请诸位细听,第三十六名,...”
一听到最末尾便是三十六名,众人面色皆不好看。
来的有九十几人,最终却只录取了三十六位。
吴林默默攥紧了自己的衣袖,屏住呼吸,仔细听那报出来的姓名。
“第十一名,柏渊。”
柏渊中了。
一一报过名字,终于到了前三,探花,榜眼。
再然后,陛下终于徐徐开口。
“功在其自身艰苦卓绝,得来有多不易,又有多辛苦,岂是旁人能懂,说出这样话的人,自己便带着三分傲气,吴林,你抬起头来。”
话毕,吴林轻吸一口气,将头缓缓抬起,望向宝座之上。
陛下保养得极好,长相极佳,一双凤眼盯着吴林瞧了半晌,嘴角稍扬起一个弧度,方道:“朕很喜欢这三分傲气。”
半刻后,那官员才又报道:“第一名,吴林。”
“记住这个第一是如何来的,也要看清楚,是谁可以给你这个第一。”
圣上留下这一句话,方起身,在一片“恭送陛下”的声音中离开。
——
城东与城西,一处皆是高官府邸,另一处则是平民百姓的居所。
只要不去繁华的地方,就不会碰见从前的熟人,但魏亦明还是格外谨慎,即使是买菜,也只在巷子外的铺子买,很少走远,出门也必带帷帽。
今日是殿试,夜里他想多做些好菜,只是还没挑选多久,便看见街上有应天府的官兵四散街边熙熙攘攘的人群,朗声道:“状元游街,速速让道退避!”
这声音倒是惊到了许多正安静做自己事的人,她们赶忙退到街的两边,随即迫不及待地探头望一眼街的正中央。
“嗨呀,今年的科举终于结束喽。”
有人感叹道。
魏亦明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望向远方,便依稀能看见有写着“状元及第”,“榜眼及第”和“探花及第”的牌子被人举在队伍的最前端,锣鼓喧天奏着乐曲,有高大的马匹载着人慢慢悠悠往前走。
“哎呀呀,恭喜恭喜!”
“恭喜恭喜!”
一路上都是道喜的声音,魏亦明忍不住往前走几步,他想问问周身的人,今年的状元是谁,可周围的人大约也是都不知道的,她们离皇宫太远,如今也只能垫脚挤在一处凑热闹。
街边的人越来越多,魏亦明站在人群当中,终于瞧见那队伍走过。
有三位着红袍的女子骑在马上,一路对着百姓的祝贺声回礼作揖。
为首的那个,长得瘦削,面上的笑容浅而又真诚的,正是他的妻主。
吴林中状元了。
他的眸子一闪,有那一瞬想要笑着同她挥手,可下一刻却又低头,只是抿唇轻笑,暗自为她窃喜。
“哎呀,听闻这状元今年二十五,此前数年不中,今年则是一路扶摇直上,冲到了圣上面前,当真厉害。”
人群中有人赞叹道。
“对,很厉害。”
魏亦明忍不住轻声回答一句。
只是他暗自欣喜完忽而又想到一件事,今夜该有琼林宴,是皇宫特意为进士们设下的。
吴林必然也要参加,那里有美酒佳肴,还有舞伎歌伎在侧陪侍众人。
琼林宴要到深夜才结束,吴林不会回来了。
那他还买什么菜,又如何给她庆祝?
如此一来,又是没办法陪着她庆祝,况且她不会喝酒,琼林宴上会不会有人给她灌酒,灌倒之后又要如何对她?
琼林宴可以邀请亲人前往,可他是没办法去的。
思绪一下子乱了起来,魏亦明皱着眉抬头看她,忽然就来气。
怎么对谁都笑呢,不许笑了,她不是平日里一向冷淡么,怎么今日笑那么多,其中还有不少年轻男子朝她挥帕子呢,她怎么还可以笑。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她是那样耀眼。
魏亦明心里一阵泛酸,可又知道如今自己大约是在瞎吃醋,望一望菜篮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