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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只怕什么?”
“先回去,去他屋里看一圈,看看他现在有没有回去,若是现在都没回,那便真是如我所料。”
冯老先生蹙眉转身,脚下的步子一时走得比王鹤还快,王鹤也不知道她话中到底还有什么意思,便紧跟着她一道回了吴林的宅子。
院里安静,仍是她们走时的样子。
冯老先生直接走向魏亦明的房间,一把推开。
屋里干净整洁,只床榻上的被褥随意地被搭在一旁,并无人整理,梳妆镜前有一张薄薄的纸,正被一个脂粉盒子压着,进门时风一吹,那张纸便抖一下,边角与桌面摩擦时发出一点细微的响声。
冯老先生双手颤抖,伸出食指,指向那张纸,颤声道:“把它拿过来。”
王鹤深吸一口气,随即大步迈到桌前,抽出那张纸,回头几步递给了冯老先生。
字迹娟秀,写得很好看,字句通畅,逻辑清晰。
他写这封信时,大约就已经没有突遭挫折后的精神崩溃了。
冯老先生默念完这封信,不由得眼眶一红,叹一口气。
王鹤没来及看清纸上密密麻麻的字,低声问一句:“先生,他写什么了?”
冯老先生将那封信叠好收进袖子,抬眸扫一眼静悄悄的院子,才小声道:“他去青州寻你吴姐姐去了,他仍觉得这事很蹊跷,吴林如今是亚元,风光无限也必然有嫉妒她的人,他觉得是吴林不知何时在外树敌,但他自己也不清楚如今吴林的敌人身处何处,又到底是谁,也不知他自己是否安全,故而撒了个谎,悄悄跑了。”
也是因着对冯老先生尚有几分信任,他才会写信交代些事,但具体怎么跑,跑到哪里去青州,他对谁都没有说,谁都无从得知。
王鹤也有些不敢置信:“青州那么大一座城,如何寻?再者,他真的相信吴姐姐...”
“他只相信吴林说的话,旁的一概不认,所以他要亲自去听,听她讲的。”
——
客栈里的琐事繁多,吴林终于有歇息片刻的功夫,转头便见到牙牙趴在窗前,小声喊她一句:“姐姐。”
吴林笑了一下,随即掰开自己刚拿的馒头,趴在窗边递了过去。
“还热着,快些吃。”
她轻声对牙牙嘱咐道。
牙牙朝她甜甜地笑一下,随即掰开一小块塞进嘴里咀嚼,还不忘问一句:“姐姐,你明日就要回家了吗?”
吴林这两日靠着打两份工,又当店小二又当算账的,终于攒够了租马车的钱。
靠走,三四日甚至更长时间,中途还需再花钱吃饭,但靠马车,一日一夜不断赶路就能到。
昨日早上她便寄了信,加急特快,一路送回去,想来现在便能到。
“对,明日就回家,家里还有人等着。”
她答应过魏亦明,会同他一道走,她承诺过的事,便会说到做到。
虽然如此一来,赴京赶考的时间就会变少,赶路要更累一些,不过这总比违背一个约定要好。
牙牙点点头,有些不舍地道:“姐姐,我会想你的,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吗?”
这个姐姐不像别人一样嫌弃她是流落街头的灾民,和她像朋友一样。
吴林微笑着摸一摸她的头道:“会再见的,姐姐之后要去京城考试,牙牙要去哪里?你告诉姐姐,若是有机会,姐姐会来看你。”
听见这话,牙牙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随即道:“姐姐要去京城,真是厉害,但是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爹说,等入秋后带我回月牙江看看,如果还能住的话,就回去住,不能的话,就只能再继续出来了。”
小小的年纪,眼中却尽是迷茫,那迷茫和难过,吴林曾在魏亦明的眼中看到过很多次。
但这样的迷茫,还有很多份,分在那些灾民的眼眸里。
似乎想到了难受的事情,牙牙像是有点想哭,嘴里的馒头也没咽下去,只小声道:“姐姐,我想家了。”
小孩子说笑就笑,说哭就会哭,豆大的眼泪要滑落眼眶,一时间倒叫吴林措手不及,她赶忙给她擦眼泪,低声安慰道:“姐姐也有过无家可归的时候,那时候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难受得很,牙牙,你还有爹爹呢,有亲人,哪里都是家,月牙江总会好的,一定能回去的。”
牙牙想到爹爹倒也不哭了,只眨眨眼睛道:“对,我跟着爹爹就好,也很快乐的。”
又好生安慰了一会儿,孩子的情绪终于平稳了,吴林才放她回去,笑着与她挥手道别。
客栈里又来了客人,今日是她最后一日做活,但无论如何也得认真对待,这一桌客人是来用饭的,吴林刚微笑着将一壶热水端到桌边,却听见屋外的街上传来一阵喧闹声。
一辆马车停在路前,一个强壮的女人正拉扯着牙牙的胳膊,硬是要把她拉上马车。
牙牙的爹像是受了惊的动物,吼叫着,哭闹着喊道:“人伢子抢小孩了!抢孩子了!”
“他爹的,你又过不下去了,要小孩干什么,把小孩给能养不能生的不就好了。”
那人伢子自然有理,这里灾民多,小孩多,有的小孩健康,洗干净了拿去卖,又是不少的钱。
吴林愣了一下,忽然觉得光天化日抢小孩真是件离谱的事,放下手里的水壶刚要出门,便听见桌前的客人喊了她一声:“你上哪去,我们菜还没选完呢。”
吴林边拿出客栈里防身用的木棍边道:“救小孩在先,还请诸位等一会。”
“那外头流浪的你都管,你不嫌脏呐?”
人伢子多是本地的混混,不好轻易得罪,得罪了便要给家里带来祸害,再者她们抢的是灾民,没有伤害老百姓的利益,自然也不会有人站出来。
客人刚问出话,便瞧见吴林又拿起了一壶滚烫的茶水,左手一根棒子,右手是个铁壶,二话不说往外冲。
她是一个成年的女子,在这个时代走夜路尚且不能自保,可她不想眼睁睁再看着这样一个孩子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抢走。
那马车里又下来两个人伢子,正挥着棒子要揍牙牙她爹时,便突然感觉一股热流铺天盖地地向她们袭来,下一刻,三人浑身上下的皮都要被烫得卷起来,几个人疼得龇牙咧嘴的功夫,便瞧见一根棍棒直接挥上来。
“畜生不如的东西,就该用对待畜牲的方式对待。”
吴林泼完烫水,倒也不害怕什么,径直抡起棒子就往几人脸上砸去,人伢子想要反击,但是半天也没有打出去几拳,直到听见不知何处的人喊道:“官府来了!”才匆忙上车,“哗啦”一下扬起一阵尘土,边大骂“他爹的!”边溜,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牙牙哭着缩在她爹怀里,并未受到什么伤害,吴林瞧一眼,忽然觉得自己给自己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