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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也不要宫里的示好,那么她想要的,便是要付出更大代价的东西。

皇帝显得很意外,没料到之前死活不肯答应册封阿缨的太子会改了口风,迟疑一下,“你当真舍得?”

李景焕都不知父皇问的是他舍得哪样,心头自嘲,右手在左臂上狠狠一抠,点下了头。

小不忍则乱大谋。

“父皇,儿臣听说,那道教的丹药进多了不好,您莫不如召太医查看一番,停一停……”

皇帝一愣,破天荒重斥道:“胡说!小子无知,天师炼出的药饵是长生圣物,岂容你诋毁,出去!”

李景焕还欲再言,皇帝已气得拂袖背过身去。

……

就在宫里拟旨的时候,檀棣终于从水路姗姗来至京城。

这位三吴巨富来得一个招呼都不打,径自到乌衣巷拍开新蕤园大门时,阖府人那叫一个猝不及防。

时下簪缨正在东堂的书案边,一身家常装扮,慵懒夹笔捧颐,向小舅舅求问书解,忽的便听一连串浓重的洛下方言从外庭如风卷草地刮进来:

“咦,恁个可怜娃儿,俺说恁娘别和宫里掺和,她非不听不听,现下可好!咦,快让阿舅好好瞅瞅!”

簪缨一头雾水地起身,未等看清来人,一袭黑影先挡在她身前。

卫觎面沉似水,背对她,面对那个弹丸一样冲进堂中的金蟒纹袍富态男子,目色冷淡。

不想檀棣一个磕绊没打,对面前的这堵高墙硬是视而不见,身子灵活地绕着卫觎转半个圈,来到簪缨面前。

眼前的小女娘雪肌弱骨,咦,怎的长相还随了她爹呢,檀棣两只铜铃眼圈一瞬便红了。

“我娃儿受苦了,受苦了……那些糟烂事舅都听说了,咱不跟他们玩了,娃儿乖,跟舅回吴郡,以后舅舅护着你。你的童养夫舅一直给你备着呢,这是咱老唐家传统,看,两个!你想要谁,随便你挑!”

跟随檀棣前来的两个卓拔少年,立在堂中,一脸尴尬赧然。

簪缨一双手被来人一只宽厚大掌牢牢握着,全然搞不清传说中与阿母交恶的檀舅父为何如此,无助地转头,“小舅舅……”

“哎!”檀棣险些热泪盈眶,“你这娃儿知礼节嘴还甜,等着等着,阿舅给你带见面礼了!”

卫觎周身气势越发渊沉,却忍着未拦那行事无理的檀首富,而是严严挡住簪缨的身影,冷瞥对面两个面如冠玉,唇似流朱的少年,不怒自威。

其中高一点的少年眉目微沉,不禁后退半步。

另一个长着讨喜娃娃脸的黑幞玉袍少年,却仿佛遗传了养父的没心没肺,看见面前这夏日穿狐裘的高大男人,轻噫一声,然后从他身侧探出半个头,惊喜地看着那脱尘如仙姝的娇美女子,“这便是缨姊姊吗?姊姊姊姊,我叫阿宝!”

簪缨听到这

声亲腻入骨的姊姊,陷入沉思。

第57章

下一刻, 卫觎直接拎起少年的后襟领丢了出去。

自称阿宝的少年却有武艺傍身,嘴里夸张地惊呼半声,人已如舒展的猫儿般轻巧下腰,落在廊上, 毫发无伤。

其一是他身子轻灵, 也因出手的人没下狠手。

不待他开口, 那文质彬彬的高个少年不紧不慢道:“大司马息怒。”

因话多而被丢出去的玉袍少年满脸惊诧,“你便是大司马?!”

同时檀棣的大嗓门也加入混乱的局面:“欺负人呐, 想当年还跟在阿素身后跟檀某称兄道弟, 多年不见官升脾气长, 凭啥动我儿子叻?”

簪缨越发觉得茫然, 却还是第一次见到,敢于当面与小舅舅大喊大叫的人物。

卫觎一身颀冷气地立在那, 不计较,便是无威胁,是以她先转头看一眼那个摔出去的少年,见他无碍,旋身站在卫觎身前。

对檀棣轻轻一福身。

“簪缨见过檀——舅父, 小舅舅今日身子抱恙,其中许有误会,请莫惊着了他。”

她桃花眸子轻弯,用一种令人舒服的柔软目光打量来人, 有些好奇, 又有些轻赧, “月初时收到舅父赠物, 阿缨不胜喜悦, 一直想当面致谢。今日怪我不曾远迎, 檀舅父舟车劳顿,有话不如落座款叙。”

不管她措辞如何得体,檀棣还是一下子听出了亲疏,噔噔噔连退三步,手捂胸口。

“小舅舅是叫他??老天爷,他算哪门子的正经舅舅!你唤我便唤我,把檀字儿去了成不,娃儿,你醒醒,俺才是你亲之又亲的亲人!”

被娇小的少女护在身后的卫觎,淡漠如旧,却莫名勾了下唇角。

闻讯赶至东堂的杜掌柜和任娘子,看着眼前场景,面面相觑。

“……大爷,您慢慢说话,我们小娘子身子骨弱。”

待大家终于可以安生坐下来,道一道前因后果,簪缨才知道,这位本名唐棣的三吴首富,竟是外祖父为阿母觅的童养夫。

自小,当成半儿半婿教养在外租膝下。

当年他与阿母闹掰的缘由,也不尽如外界所传的那样。

是因阿母嫁入世家不假,但不是为着檀棣厌恶权贵,而是因为娶走阿母的本该是他,到最后却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双宿双栖去了。

簪缨得知这些往事,转头看了看小舅舅。

之前他对她解释檀棣的身份时,只说是外祖的养子,对他曾是阿母的童养夫却避而未谈,不知是为避先者私讳,还是怕她听后多想。

正因如此,她在听到那三字时,才要多惊讶有多惊讶。

“你阿母啊,犟,小时候明明一块玩得好好的,我让着她的时候还少过?结果她十三岁那年,忽然有一天,没征没兆地便说她不能嫁我,她的夫婿要自己去寻。”

檀棣好好说官话时,与刚进门的激动模样判若两人,财大气礴的风度,也称得上一句倜傥自若。

忆起当年事,他抹了把脸,看着坐在对面那花骨朵一样的小女娘,哀哀道:“就这么把我抛弃了,你阿母、说的就是你阿母。她嫁你父亲也罢了,成忠国公,临危持节救危城,此事三吴州郡已传开了,爷们,是个爷们!可她不该和宫里立下什么童子亲——”

才说到这里,陪在末席的杜掌柜幽幽接口:“不对吧,仆记得当年檀大爷你,可是百般阻挠东家和成忠公的亲事,说成忠公配不上东家,还说人家——不爷们。”

任氏轻怼了当家的一下,簪缨闻听此言,乌黑的眼珠立刻落在对面。

似在猜测,他能如何阻挠,撒泼打滚吗?

随即自省此念对长辈不敬,又霎开视线。

目光无意间便见相临檀舅父而坐的那两个

少年,都在目不转睛注视她。

区别只在于一人的目光含蓄温润,另一人的眼神兴奋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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