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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道:
“……师尊,演得太夸张了,师妹不在,没有人信你的。”
此刻的沈黛正在洞府里收拾行囊。
回雪剑损坏,已然不能用了,被她挂在了墙上,佩在腰间的是兰越给她的新剑龙吟剑。
找到本命灵剑需要机缘,她机缘未到,暂时用这把天阶灵剑也算是趁手。
见东西收拾得差不多,沈黛准备出门去寻师尊和师兄,昨日同师尊说起他不能去的时候,师尊看上去不怎么情愿,想必此刻还在游说他们呢。
但沈黛刚一跨出洞府,忽然见风中飘来粉色草籽。
她摊开手看了半响,也没看出这个东西是花还是草,但又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是在哪里见过呢?
正好风吹来的方向,就是他们约定集合出发的方向,沈黛顺着这吹来粉色飞絮的路走,一路走到了阆风巅后山结界处。
纯陵人、陆家人还有皓胥都已经陆陆续续的到了。
但令沈黛讶异的却是眼前漫山遍野,似粉色烟雾般如梦似幻的粉黛乱子草。
……后山什么时候多了这些东西?
暮春的风拂过这一眼望不到边界的云雾之海,这些色泽柔和的粉黛草便此起彼伏的摇曳起来。
花絮像一团云雾,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沈黛看得怔愣许久,耳边才响起怀祯的声音。
“沈师姐你来啦?”
怀祯冲她笑道:
“我对常山邪祟一事有些好奇,便向师尊请求与你们一同前去常山试炼,这一路要叨扰师姐了。”
沈黛却还未回过神,还看着眼前这满山粉黛吃惊。
怀祯还以为她是看得入迷,笑道:
“阆风巅的粉黛草的确漂亮,这些年我老是听别宗的师姐们提起呢。”
沈黛诧异地看着他:“你也知道这里种了这个?”
“知道啊。”
怀祯疑惑地看着她。
“这个不是阆风巅的几位师兄为沈师姐你种的吗?”
“我?”
沈黛听得有些困惑。
却又忽然恍然大悟,想起了去年生辰时,谢无歧给她寄的信笺里放的几粒草籽。
“原来是这个吗……”
沈黛想过会是什么花草之类的,却以为只是装在盆子里的那种,完全没有想过是这样声势浩大,漫山遍野的场景。
……这也太好看了。
这些粉黛草或许并不值多少钱,至少没有平日师兄们送她的那些昂贵法器灵丹贵,但想要种满一整个山头,不知要花多少功夫,多少人力。
她从没有收到过这样用心的礼物。
皓胥对重羽族和宫泠月以外的事情都不怎么关心,此次还是头一次知道这其中内情,也忍不住在心里啧啧惊叹。
谢无歧那人虽桀骜不驯,很不着调,但对师妹倒是不错。
记下了,回去问问师姐喜不喜欢,若是喜欢,回浮花岛以后也可以种上。
江临渊遥遥看着立在满山粉黛草之中的那个身影,见她脸上那样雀跃欢喜的表情,忍不住转过头,忍下心中那几分妒忌,默念清心诀。
衡虚仙尊听了怀祯所言,心绪也有些复杂。
他一心修炼,虽也用心教导弟子,却并没有记这些生辰的习惯,往日里旁的弟子生辰,若无人提醒,他也是不记得的。
此刻想起来,每年办得最热闹的无非就是宋月桃的生辰。
因为纯陵的女弟子不多,又有陆少婴张罗,因此每年宋月桃的生辰整个宗门皆知。
但沈黛却从没有跟他提过自己的生辰。
她不会如宋月桃一样向他撒娇,也不会讨要什么,只是默默地做自己该做的事。
他此刻见了才明白,原来她也像普通的女孩一样,想要过一个并不需要很盛大,但会有人用心记挂着的生辰。
衡虚仙尊敛目思虑了片刻,问了一句:
“她生辰应是哪一日?”
从前他对这些杂事不闻不问,不过是觉得对于修士而言,一心修炼心无旁骛才是正道。
但到底。
如今是他亏欠了沈黛。
他自诩立身坦荡,不愧于人,不愧于己。
但他却亏欠沈黛一条命。
她不给他偿还这恩情的机会,于是他只能用如此拙劣的方式,一点一点弥补。
江临渊还未回答,便见宋月桃忽然笑了笑,答非所问地温声道:
“师尊可知,为何连怀祯都知道这粉黛草的事情吗?”
“……为何?”
江临渊侧过头去,显然是知道这其中缘由,但不想听。
然而宋月桃的声音还是不可避免的传进他耳中。
“因为谢仙君不光是在这阆风巅种下了粉黛草,仙门百家,除了梵音禅宗全是男弟子,其他但凡有女弟子的宗门,都被他忽悠,从他这里买走了粉黛草的草籽种在了宗门里。”
“待到春风和煦,万物苏生,粉黛草的花絮飘满整个十洲修真界的季节——”
“所有人都会知道,这是沈黛的生辰。”
第四十六章
沈黛记忆里的生日,总是晦暗的。
她的一整个童年,都笼罩在这样的晦暗色调下。
没有与朋友一起玩乐的记忆,只有教室里悠悠旋转的风扇,和在去补习班的公交车上背的那些艰涩单词。
在现世十七年的春秋,除了新年能休息几日,她的生活就是这样一日又一日的枯燥重复。
母亲近乎神经质的将她与父亲的新女儿做比较。
她没有新妹妹聪明,没有钱上最好的补习班,所以她要更努力才能不让母亲难过,所以休息是不允许的,玩耍是不允许的,就连想在生日那天和朋友们一起吃顿饭,也不可以。
唯一一次机会,是那一年生日当天,母亲出差,沈黛独自在家。
她提前一个月就算好了日子,所以顶着夏末的闷热天气连续一个月走路上学,攒下了一笔买零食的钱,还邀请了班里五个同学来她家吃蛋糕。
但她生日的那个周末,只有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或是临时有事,或是生病了,什么理由都有。
最后一个人也没有来。
她自己点了蜡烛,唱了生日歌,那个并不大的蛋糕,她一个人吃到肚子撑也没吃完。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主动将自己的生日告诉别人。
她没说,没人记得是情有可原的。
可如果她说了,还是无人理会,哪怕是她也会觉得难过。
她一直这样安慰自己,但沈黛从没想到有朝一日,有人不仅记得她的生辰,还种下这漫山遍野的粉黛草,让所有能看到这粉黛草的人都知道她的生辰。
“师妹——”
远处传来了谢无歧的声音。
他和方应许在小剑关等了一会儿,见沈黛没从这边出来,便猜到她可能是先去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