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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江梁城,已经能够证明六个女人身后没有土匪,车队带着女人们单纯是不忍心把势单力孤的几人丢在路上。
势单力孤又正值青春年少的美貌妇人,独自走在灾民堆里实在没法子保证安全。
若运气好,或许勉强能活下来;运气不好的话,无疑会沦为他人口中食物。
现在细娘找到亲人,自己就不用继续带着她走,也能减轻路上的累赘。
细娘的叔伯来的很快,看打扮都是体面人,就算不像乡绅和读书人,也是衣食无忧的人家。
细娘见到亲人,顾不得矜持,飞快跑到他们跟前痛哭起来。
她哭得太过凄惨,简直能够称之为肝肠寸断。
车队里诸人乃至邻居几人无不动容。
细娘亲眼目睹父母兄弟被杀、自己遭遇过世间最难以启齿的折磨,终于撑过所有的苦难坚强活下来,此刻见到亲人,恨不能把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倾泻出来。
过去好久好久,细娘的哭声方才止住。
她三个叔伯脸上开始还有动容,后面居然是麻木,木槿不知道自己是否看岔了,总觉得他们脸上还有嫌弃的表情。
细娘最年长的伯父拿出钥匙将大门打开。
现在的细娘,再不是一年前轻盈俏丽的少女,居然有些妇人的情态,眼见围过来看热闹的邻里越来越多,她的叔伯怕丢人,索性打开大门准备往里头说。
而王家村车队也在细娘的招呼下进门。
二十几辆木板车把外院堆满,众人只好到里头说话。
细娘几个叔伯皆为能雇得起佃农长工的小地主之家,情况与木槿家差不离,因为手中有余钱,所以几个叔伯总归认识几个字,说话时比平常人更显文邹邹。
他们先谢过王宝兴。
然后又问起细娘当时的情形。
她家出事在夜里,几个叔伯在第二日方才听说,忍住悲伤给兄弟并侄儿们收尸,却不见细娘和他弟弟的影子。
叔伯们以为两个孩子趁乱溜走了,发动邻里亲戚在江梁城寻了好几日却不见姐弟俩的影子。
谁成想快过去一年,侄女居然回来了。
细娘先将当时的情形与叔伯们说起,叔伯们皆满脸动容,大伯父甚至用衣袖拭泪。
大伯父问:“那你是如何逃脱的?百岁去哪里了?”
百岁即细娘的弟弟。
“我与百岁被那群杀千刀的给掳到山上去了,百岁被他们杀掉吃了,我……”
说到后面,细娘无力地倒在地上泣不成声。
她没有勇气说出当时的遭遇。
两个年长的侄子已经死了,大伯父就盼着百岁还活着给老三留个香火,却没想到百岁居然被那群畜牲给吃了。
看见细娘这副刚生产完的身形,又瞧她话里话外明显羞于启齿的意思,就算再迟钝的人都能猜出那群畜牲对她做了什么。
小时候,叔伯几人对她疼爱无比,但此刻,他们不光没有心疼和怜悯,脸上反而显露出嫌弃的表情。
细娘被吓得后退半步。
她忍住所有的苦难只为活着回家,当受到侮辱时,她就会想想自己的亲人邻里,回忆少女时代的美好,用这段记忆支撑着自己活下去,从未想过亲人会嫌弃自己。
大伯父痛心疾首地用手指指向细娘:“你!老刘家没有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妇人,爹娘兄弟皆为贼人所害,你竟还以身侍贼,真令我蒙羞。”
细娘百口莫辩。
她哭着解释:“大伯,我没有,贼人已经被杀了。”
“杀了?老天爷在上头看着,贼人死了之后就能当一切没有发生过不成?老三和三弟妹半辈子的清白就被你个无耻妇人给毁了。你往后莫说自己是刘家人,刘家没有你这等失了贞洁的女子!”
大伯父话里十分绝情,他们想让年少的细娘以身殉节,从而全了自己的清白与族人们的名声。
此刻,无辜被害的细娘仿佛成为罪大恶极的罪人。
作为真正的读书人,王宝兴虽然同样不甚看重像细娘这般妇人,却不觉得她们该死。
若能选择,谁想受那等羞辱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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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议论
是控制你的手段
大伯的话如同坚硬的铁锤狠狠砸在细娘的心头。
她从小就被父亲教导女人要保持柔顺贞洁的品性, 坚守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大道理,当受到土匪侮辱时,父母的话不停回荡在她的耳朵里, 可看到锋利的刀尖,细娘居然忍不住动摇。
她没有勇气在如花般的年纪选择死亡。
细娘带着求救的目光望向二伯与四叔, 经历过重重艰难险阻之后, 她无比渴望家族的支撑。
可惜二伯与四叔脸上是与大伯一般无二的冷漠与恨铁不成钢。
大伯没有看侄女, 反而对王宝兴道:“有劳恩人送她回来, 真是家门不幸污了你们的眼。”
面前老翁虽然浑身灰扑扑、顶多比寻常灾民强壮些, 但说话做事与寻常百姓不同,想必从前也是体面的乡绅人家,他们不敢太过怠慢。
当然, 更怕人家嘲笑他治家不严、家里养出来个伤风败俗的女子。
王宝兴不好与细娘有肢体接触,同为女子的木槿却不怕,她将细娘从地上扶起来。
“那老翁你们打算让细娘如何呢?”
有过分好奇的邻里居然扒到墙头看热闹, 细娘叔伯几人不停躲避窥探的目光, 仿佛细娘是他们洗不掉的污点。
听到木槿说话, 几个叔伯居然瞥过头去。
良久,细娘大伯父才勉强挤出句:“我家家事容不得你一个妇人插嘴, 就算有话, 也该与你父兄说。”
他们甚至因为木槿的发声而对王宝兴的治家能力产生怀疑。
在他们看来,女人永远只是男人的附属, 她们的使命不过围绕自家那一亩三分地转罢了, 当男人说话时, 压根没有她们插嘴的余地。
王宝兴:“那我便也问你句, 你们打算如何处置细娘呢?”
其中最年轻的男人道:“我刘家人人清白做事, 在邻里之间素有好名声, 结果出了她这个败坏族里名声的女子,委实家门不幸,为了保住老三的名声,且让她自缢吧。”
若放在从前,如同细娘般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