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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名的不近女色。自两年前,出了那档子腌臜事之后,更不让婢女近身伺候。

所以,世子院里乍然出现一个生面孔,且模样还不差,甘棠难免多瞧了两眼。

瞧着是个乖顺的,也过了嬷嬷那一关。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说得准呢?

谢蕴刚跨过钦安堂的门槛,就听见一句:“蕴儿来得好巧,我这儿刚烹好了一盅茶你就来了。”

他的脚步微不可查地一顿。

长公主爱好烹茶。但并非区区煮茶叶,她还爱往茶汤中加各种盐糖干果,美其名曰“古法仿制”,最后煮出一锅……浆糊来。

他们父子,最是深受其害。

“方才出门点过了饮子,再喝茶就不必了。”

长公主听了这显而易见的谎话,乐不可支道:“知道你不爱喝,娘还能逼迫你不成?”

说罢,她看向谢蕴空空如也的腰间:“咦,蕴儿你玉佩呢?”

“昨日赴宴不慎弄丢了。”谢蕴漫不经心道。

“丢了?”长公主面露疑色。

可是今早不是换了一个新的么?那个也丢了?

她有心追问,却见自家儿子行云流水地端起茶盏,将茶汤一饮而尽,随之眉心狠狠地一跳。

“咳…”

长公主暗笑,看破不说破。

“罢了,丢了就丢了,让甘棠去库房再给你挑一个。”

“对了,昨日究竟怎么一回事?”

谢蕴又饮了一杯清茶,才把口中甜咸交加的味道压下。

“是范家的算计。”

中药后的种种细节不必说,但始作俑者没必要隐瞒。

昨日,他只饮了范玉瑶递来半盅酒,就遭遇了不对劲。幕后主使是谁,是不用思考就能知道的事。

“范家。”长公主冷笑一声:“真是一如既往的上不了台面。正事不怎么样,成日里偏爱钻营些见不得人的。”

这说的是不仅是昨日事,更是旧事。十几年前,范成镐甫一顶了淮安王的缺,就把牢如铁桶阵的边关捅破个大口子。

那一战虽是惨胜,也和战败无甚区别。这些年边关余祸不断,全仰赖范将军亲手打碎了淮安王的不败神话,让北戎不再惧怕大衍。

“此事我知晓了,回头便告诉你父王。”长公主饮了一口浆糊茶,勉强压下怒意。

王府虽在庙堂之外,收拾一个杂号将军还是绰绰有余。

旋即,她话锋一转:“那你救下的那个女子呢?”

谢蕴寒眸微澜:“她是被我无辜牵连所致。”

“谁问你这个了?娘是问你,那个女子姓甚名谁,是什么身份?”

“是英国公府的姑娘。”谢蕴回答完后,才察觉,他对唐姑娘的身份一无所知。

思及于此,他的眉心微不可查地一蹙。

“英国公府?”长公主有些吃惊,又缓缓摇了摇头:“可惜了。”

“娘在可惜什么?”

“可惜我儿果真无心风月,救了个姑娘,连人家的身份也没打听清。英国公膝下只有几个儿子,哪来的姑娘?”

长公主好气又好笑:蕴儿哪儿都好,唯独在女色上太不近人情。虽说读了圣贤书,孔夫子见南子还不是心摇神荡?那些读书人还不是一样好色?

偏她的儿子一心做君子,活得比和尚还清苦。

“罢了罢了,我也不说你,只等你哪天自己想开罢!”

-

阿妩快步走了一里路,直到看不见书斋的影子,才从方才的尴尬里脱身而出。

喜悦后知后觉蔓延开来,连呼吸都分外惬意。

她闪身进一个角落,掏出怀中的银票,对着太阳看了又看。

银票上黑白二色繁复的纹样,透过日光愈发清晰可辨。

三百两!

是三百两没错了!

虽说国公府日日花银子如流水,三百两扔进去连个响也听不见。但阿妩记得爹说过,五口之家的农人,一年四五两银子足以过得滋润。

有了这笔银子傍身,离了国公府也能自给自足好一段时日。

阿妩的明眸发亮,扫过行人如织的大街。索性现在日头尚早,不如在街上转转再回去。

她先找到一家钱庄,在伙计羡慕的目光中,把二百八十两银票和二十两的雪花纹银装进了荷包里。

银子触手冰凉,搁在腰间沉甸甸的。

阿妩却觉得,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好的感觉了。

换完了银子,她进了糕点铺的大门。刚一进门,甜滋滋的蜂蜜香气掠过鼻尖,勾动了腹中的馋虫。

仗着荷包的底气,阿妩选了好几块。糕点上的压花精巧,比国公府的白案师傅手艺也不差什么。

付账时,她想起了什么,微微一顿,对伙计道:“我方才要的,再包上一份一模一样的。劳烦您了。”

“哎,姑娘您请好嘞!”

油纸包着的糕点温热,阿妩把它们放在书篮一角,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除了她以外,亲人中还有一个人嗜爱甜食。

……她想去看看外公。

-

陈府与英国公府相隔不过三条街。

描金的敕造牌匾上落了厚厚的灰,朱门上兽头铜环微绿。门庭冷落,鞍马稀疏。

今上为了彰显仁慈,褫夺外祖的官身之后,留下了太/祖亲赐的太师府邸,却又将府上的仆婢尽数发卖。

不知到底是恩遇,还是折辱。

瘸腿的门房睡得正酣,连朱漆大门被风吹开一道缝都没注意。

阿妩没有叫醒他,悄悄进了门。

满院葳蕤的花木,疏于打理。参天的古树枝干横斜,有的甚至落在瓦顶上,掀起片片青瓦,露出一个大大的漏风窟窿。

外公就是住在如此破败之处么?

当年,外公的得意门生,江南御史叶向禹被揭发贪贿,祸及满门。东窗案发,外公为其抗辩,却被皇上以包庇之罪贬为平民。

同时,她的父母也遭遇岭南的瘴气侵袭,不治身亡。

数日之间身负污名、又失去亲人与弟子。昔日意气风发的三朝太师,一夕垂垂老矣。

阿妩迈过青苔蔓延的石板,眉间忧色愈发重了。

晁正和说的是真的吗?

外公他身子还好吗?

正院里传来窸窣之声,想来外公就住在那里。

阿妩还没推开门,一阵风吹来灰尘弥漫的烟火气,熏得人眼睛一酸,险些呛咳出声。

她捂住口鼻。

哪来的这么重的烟气?

阿妩忍着不适推门开门,烟气竟比外面还要重,使人几乎看不清内里。

茫茫青烟中,依稀可见一个枯瘦的老者跪在蒲团上,对着佛龛前一尊菩萨法相念念有词,然后,在香炉中插上食指粗的香烛。

“……菩萨保佑……吾儿平安……”

浓重的烟气一熏,阿妩掩住酸痛的双眼,险些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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