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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不认呢?
……
范玉瑶心中的算盘噼啪响。
阿妩坐在台下看戏,也看得瞠目结舌。
她未曾想到,谢世子会那般……该如何形容呢?既给范二姑娘留足了面子,又落了她的面子,偏偏让人没有半点指摘的余地。
幸好幸好,那天她克制了好奇心,未曾乱瞟。否则惹得他不快,还不知会折腾出什么乱子。
不过,世子的性子,不知该让京中多少有窥宋之思的女子伤心了。
阿妩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心绪也飘忽于九天之外,甚至操心起了贵女们碎了一地的春心,早不在席间酒肴之上。
——是以不曾察觉,一只手伸向了她的酒壶,悄无声息将之取走。
片刻之后,酒壶又出现在了桌上。
好似什么也未曾发生。
直到婢子们端上新菜,她才被香气勾回了神。镶银象牙箸搭上清透红亮的肘子,沾着汤汁,似一片赤色的软云。配上清甜的果子酒露,再适口不过。
阿妩徐徐抿了口酒,顿了一下。
她拿起酒盏端详了片刻,眨了眨眼,不信邪地又抿了一口。
……好罢,该收回方才的想法了。
不知这肘子有什么神奇之处,她吃了几口之后,再品那果子酒,酒里竟有股化不开的絮意。
阿妩摇了摇头,真可惜。
早知道,就不贪那两口红肉了。
身畔幽幽传来一个声音:“酒,怎么不喝了?”
阿妩通身一抖。
转过头,郑月秋正直勾勾望着她。这种一举一动被窥视之感如芒刺在背,让人厌恶极了。
她蹙眉:“我喝酒不喝,与你何干?”
“怕你待会儿不胜酒力,丢了国公府的人。”郑月秋哼了一声。这声哼笑与她往常的轻狂不同,让阿妩雪背上的汗毛都竖起了。
方才郑月秋怒了两次,阴差阳错之下才未能发作。但依她骄横惯了的性子,有了火气却隐忍不发,怎么可能?
阿妩疑心她要故技重施,再一次陷害自己之中。
就像上一次,设计她在谢蕴面前出丑。
对了,谢世子……按理说,现在早过了更衣所须的时间,他的座位上却依旧空空如也,不见人影。
阿妩乌溜溜的眸子一转,干脆利落地起身,朝着暖阁外走去。
这一举动,引得郑月秋,以及对面的两个男子齐齐一顿。
有婢子问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非是有什么吩咐,”阿妩摇头:“只是我有些不胜酒力,想在园中休憩片刻。过一会儿再回来。”
婢子恭顺地退下。
“你别走——”身后传来女子的叫喊声。
阿妩的步子更快了。
行至暖阁门前,她忽地若有所感,回头对上了晁正和的目光。
她对他宽慰地一笑。
惹不起郑月秋,她却可以学谢蕴,躲得起。
正值仲春的晌午,日头已然有些烈了。阿妩行至一处临水的凉亭,坐在湖边的廊椅上,暂且避一避阳光。
暖风熏人,花园中空荡荡的。
是以,迎面走来的玄衣男子便格外引人注目。
“……谢世子?”阿妩一惊,提着裙摆连忙站起身来,匆匆行了一礼。
谢蕴脚步一顿,剑眉一挑,似也十分意外。
阿妩见过他拒人千里的冷淡模样,两次。
旁观时,她尚且能观瞻姿貌。对上他清寒幽深的眸子,她忽然明白了,为何那些春心萌动的贵女们,只敢远观不敢上前。
她微微垂首:“小女子不知世子在此地,扰了您的雅兴,失礼了。”
“无碍。”谢蕴颔首,不怪罪,却也不挽留。
阿妩松了口气,转身欲走。
擦身而过的片刻,裹挟着桃杏的香气的暖风拂过鼻尖,勾动了潜藏许久的春意。“不胜酒力”从借口,变作应验的谶语。
四肢百骸的无力感渐渐涌起,阿妩身子一歪,直直倒向了谢蕴的身上。
落入清冷怀抱的片刻,她绝望地闭了闭眼。
——这下好了,定要被谢世子当作那投怀送抱、心怀不轨的女子了!
第6章
肌肤的温热触感,在微冷的湖水中愈发明晰。
预料中的诘问并未出现。
甘松香气缭绕之间,一个温热的力量托在阿妩的腰上。
是谢蕴的手。
泠泠之音自上方模糊传来:“姑娘得了风寒?”
“我……”阿妩心一横,认了下来:“是有些微恙。方才多谢世子出手相助!”
她细腰一拧,欲快些起来。
起……起不来!
阿妩咬牙试了几次,只觉气力渐渐流失,身子似被流沙淹没。若没有谢蕴的手承托着,她恐怕登时就要摔倒在地上。
她难堪地偏过头,甜润的嗓音吊成一线:“劳烦世子扶我一把,我好像起不来了。”
谢蕴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手腕略一使力,青筋微绷,将她整个扶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剑眉轻蹙,眼底似有不解:“你既得了风寒,家人怎会让你出门赴宴?”
阿妩半个身子倚在水榭的漆红柱子上。
闻言,一边轻喘着平复气息,一边缓缓摇了摇头。
迤逦青丝摇动,晃人心弦。
这个问题她没法回答,只好含混过去。
且不说所谓的风寒是子虚乌有,至于郑夫人为何强要她赴撷芳宴,阿妩参了许久,也参不透。
此举落在谢蕴眼里,便成了另一层意思。
他恍然回忆起,上一回在英国公府,眼前的姑娘便是被另一人胡搅蛮缠、嫁祸上身。他当时看在眼里,却碍于那是旁人家事,不好插手。
漆眸之中的疑色,化作淡淡的悯意。
他没有追问下去:“得了风寒,忌饮酒吹风。当少思少劳,多多休息。若是身子强健,或能不药自愈。”
“多谢世子的关心。”
一阵暖风吹过,两人之间微妙地沉默了片刻。
片刻之后,顶着谢蕴“你为何还不走”的疑惑目光,阿妩欲哭无泪。
呜呜。不是她不想走,是实在没力气了。早知道喝酒误事,方才就不该贪杯的!
她硬着头皮:“没想到此地遇见世子,真巧。”
“是很巧。”谢蕴淡声道。
阿妩悄悄调整好了姿势,又偷觑了他一眼。光风霁月的谢世子疏冷依旧,瞧不出明显的不豫。
幸好幸好,没把她当作投怀送抱的女子。
阿妩松了口气,一边默默恢复着力气,一边漫天寻找着话题:“上次我在英国公府也遇到世子了,不知世子造访所为何事?”
“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拜访父王的故交之子。”
父王?故交?
说的是淮安王和老国公爷?
那一日的记忆忽而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