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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明亮温柔,让一切显得晶莹发亮。

谢万无疑很明白这个道理,在王琅、谢安两人用过昼食之后才姗姗来迟。

王琅其时正在谢安的一再请求下与他玩樗蒲。

她身藏的封神榜有调节运势的作用,而且遵循助强愈强、抑弱愈弱的残酷定律,起初源源不断汲取她的运势为己用,若非姜尚及时苏醒干预,几乎能害死她这个寄主,到了东晋以后,随着她逐渐占据权位,有了天命所归的趋势,即使姜尚不再出手干预,封神榜也开始进一步推助她的运势,让气运汇聚得更快更集中。

差不多从她拔回襄阳起,她在藏钩、射覆、双陆、六博、樗蒲一类的博戏上就再也没输过,也从此失去玩博戏的兴趣。

上午与谢安玩了一盘双陆,完全是为了陪谢安,一盘之后她就罢手不肯继续。谢安或许误以为她不喜双陆,下午又让人拿了五木,兴致勃勃拉她玩樗蒲。

结果毫无悬念。

谢安低头专心看棋,王琅一心二用看庭院,比谢安先发现访客的到来,并对还在计算采数的谢安道:“四弟到了。”

门房事先得到叮嘱,收到谢万的名刺没让他在门口等待,而是直接让他入府,于是两个人一起看到谢万乘坐肩舆从大门口长驱直入,一路被仆从用肩舆抬着进入庭园。

谢万头戴白纶巾,着高齿屐,褒衣博带地坐在肩舆内,长长的衣袖与肩舆四面垂的轻纱一起随风飘摇,仿若神仙出游。

而落到王琅眼里,就是一只开屏招摇的白孔雀。

她当场没忍住,附耳对谢安小声威胁:“你若像他这样,出门我就假装不认识你。”

谢安眨眨眼睛,装傻不接话。

等弟弟谢万临进门,他学王琅刚才附耳的样子在她耳边低语:“山山若效此,我当拜倒于山山裙下。”

王琅:“……”

行吧。他不要脸她还要脸,他赢了。

时间卡得太好,王琅只来得及瞪了他一眼,无暇做出更多反击,结果还是被谢万看了个正着。

“你又欺负阿兄。”

王琅一口气梗在胸口,不上不下。

她看了一眼左右,心想幸好是在她府里,人人嘴都很严,否则传出去又能给会稽人民无聊的茶余饭后增加娱乐。

停了停,她奇怪地问:“何来又字?”

第76章 暗度陈仓(二)

王琅对谢家的印象来源于谢尚与谢安。

谢尚多年察言观色成自然, 常为他人妙语解围,走到哪里都是让主人倾筐倒庋款待的佳客。王琅在建康与他相知相处,无论清歌琵琶, 谈古论今,乃至樽前花下安静闲坐, 没有一样让她觉得无聊。

谢安更不必说, 情商之高在王琅所见之人中只有王导可以与他匹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喜欢故意气她, 但招惹完她以后总有办法给出相应安抚, 是个能踩着她情绪边界游走自如的奇人。

而谢万和他这两个兄长完全不像, 眼睛里八分空间只能看到他自己,剩下两分留给自己认可欣赏的人,其余看不上的人他就当做没看见, 哪怕迎面相逢也置之不理。

王琅大约是沾了谢安的光,时常有幸得到他的特殊关注——即使她本人并不需要这样的荣幸。

只见谢万振振衣袖,昂首道:“旁事不论, 回会稽月余, 你在东山留过几日?每次都要阿兄到山阴看你。一桩桩记下来可以为你做一篇长文, 文题我都想好……”

“咳咳。”

听着弟弟快人快语,越说越不像话, 谢安及时开口打断, 缓和室内的气氛:“琳琅非薄情人,此事我深知之。怪我总欲与琳琅独处, 致使四弟对琳琅不甚了解, 今日之邀亦是琳琅主动提起。”

王琅原本被戳中痛脚, 心里正觉得有点内疚, 听到谢万准备写控诉她的长篇巨著, 她对谢安内疚中带着嫉妒、嫉妒中藏着醋意的微妙心理瞬间平复——王允之可不会给她帮这种倒忙, 也不需要她时时盯着收拾残局,兄妹二人从来都是相互依靠扶持,心灵相交相通,比起谢安和弟弟的相处模式,显然还是她家更好。

确认了这一点,她心满意足,顺着谢安给她搭的台阶温言道:“不错,是我请安石下的帖子。”

谢万像炸毛的鸟雀一样警惕地盯着她。

王琅不以为忤,再次温和地笑了笑:“此事说来话长,四弟先坐,容我细细道来。”

婢女们手脚麻利地铺好席位,摆上茶果,又撤走她与谢安之间的樗蒲道具,举止无声无息。

王琅等人全部退下,谢万端起茶碗啜茶,才用叙家常的语气开口:“四弟在建康文名颇著,安石亦称四弟善属文,并以四弟近日所作《八贤论》向我炫耀。”

谢安在她身边轻轻咳了一声。

王琅转头看他:“我让人给你煮些贝母润喉?府里应该还剩了些襄阳贝,和川贝一样都是最好的。”

谢安苦笑摇头。

王琅就坐在他旁边,亲自为他将茶碗里的茶汤续满,随后收回手,向谢万继续:“四出四隐,隐者为优,的确是一篇妙论。我最近有个想法,本打算自己上书丞相,然而又觉得草率,思前想后,或许。”

高官找代笔很常见。三国时期著名的建安七子除了孔融,其余都时常为长官代笔行文,留下许多著名篇章,比如陈琳的《为袁绍檄豫州文》、阮瑀的《为曹公作书与孙权》。

王琅自己的主簿、记室文采都不错,平时经常代她起草公文信件,但比起建安七子那样的文学家还差得远,倘若王琅肯花时间细细雕琢,做得并不比两人差。

谢万的为人王琅很看不上,但他文章确实写得好,连王导都闻名征辟他做司徒府掾,平素交游往来的圈子又恰好是王琅这次所需,倘若谢万不答应,她只能写信去建康找王导的三子王洽,因此她耐着性子,笑吟吟引导:“不知四弟平日读书习字,以简牍为多还是以麻纸为多?”

谢万奇怪地瞟了她一眼:“像你这么奢侈用黄纸誊写古籍的能有几家一般都是用简牍,未收录成集的才用麻纸。”

这小子以为她在炫耀她家纸多吗?真会以己度人。

王琅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然而自己攒的场子,总不能半途退缩,她笑脸不变,点点头道:“先父收藏原本也以简牍为多,只是频频外放出镇,竹书携带不便,我这才起了抄为纸本的念头,陆陆续续命人转录誊写。这两年我检视原籍与抄本,赫然发现一个规律。司北,将我案边的书笥取来。”

厚厚一摞纸册从书笥里取出,摆放到两案拼接而成的更宽广的书案上。

王琅离开坐席,走到书案前将第一本纸册摊开:“后汉熹平四年,蔡邕领二十五人正定儒家六经文字,并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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