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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书平哽咽道:“小人自被卖入风月之地,便饱受凌辱,后来到了矿场中,他们知道小人来历,自更是对小人百般鄙夷,小人只当活不下去,却被赵武二人所救,那莫斌生性与旁人不同,不觉小人卑贱,反多怜悯,小人正是孤立无援之际,自只觉有了依靠——”

“那矿场之中皆是酷吏,在那里做苦功,若没法子给足银钱,是只有越做越久的,我们所有人都受尽折磨,小人便是期限到了,只怕也难出去,他二人后来想越狱,小人心一横自然跟从,可没想到他们不止越狱,还想杀人泄愤!”

孙书平想到这一年多来的经历,心底绝望更甚,“连州的案子我并未参与,还是他们杀人之后,我发觉不妥,他们才对我坦白,我大为惊骇,却怎敢报官?我无户籍身价,早是个没名没姓之人,只是一念之差不曾逃跑,才有了后来的事……”

“我们在长秋山受够虐待,便是小人都满心愤恨,他们知道越州境内必会发通缉告示,因此不敢回越州,又因莫斌早些年是船号工人,熟悉水路行船,便想到了去其他州府作案,连州犯案后,我们从水路逃窜,本是到锦州避难的,可没想到赵武说还不够,这些胥吏也多有贫苦出身,可一旦在衙门有了公职,便自觉高人一等,对我们这些人视若草芥,赵武说,只有杀的人够多,才能叫他们害怕我们。”

孙书平流着眼泪道:“小人也很怕,但开了这个头,又哪能说收手便收手,小人本就是越狱而出,又背了人命案子,更不敢与他们闹开,只是小人力弱胆小,并不敢行截杀之事,只常做策应,我们三人同行逃离时总分开行走,一路逃来并未引得官府注意,若非得知官府衙门有了我们的画像,他们只怕还不会收手。”

见孙书平心防溃败,众人面色皆是一振,只要他坦白交代,案情经过便可大白天下,谢星阑面色微寒,“从连州开始,细细说来。”

孙书平不敢隐瞒,谢坚亦拿出备好的纸笔细细记录起来,隔着一道屋门,低低的话语声从内传出,直令外头蛮横愚昧的乡村莽汉们也提心吊胆起来。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堂屋的门才打了开,谢咏和冯萧从内走出,谢咏道:“你们眼下不愿交代也没什么,自然会按你们不愿交代论罪——”

他话音未落,几个村汉再忍不住,忙开口服软,冯萧自带了翊卫独自审断,只一个时辰不到,这村中众人皆交代的明明白白,而有孙书平交代罪行,谢星阑反而不再问赵武与莫斌,直吩咐其二人押回京中,入了金吾卫大牢再审。

村中成年男子皆被抓获,便只剩下了各家妻儿老小惶恐不安,中间还有两老汉前来探问,皆被翊卫们震慑遣回,眼见一切都将明朗,秦缨将目光落在了那锁着的西厢房上。

她吩咐冯萧,“将门打开,我问问乌玉强。”

乌富昌父子也交代彻底,这才得知乌玉强如今只五岁不到,想到他独自被关了两个多时辰,秦缨到底不忍,而听她要开门,外头乌富昌顿时哭喊起来。

“大人饶命,小人们皆是有罪,却与孩子无关,小人们甘愿坐牢流放,求莫要为难孩子,他什么都不懂……”

秦缨听见这哭喊,心底唏嘘更甚,李芳蕤亦道:“幸而此地还未愚昧到虎毒食子的地步,那才真是无可救药,只是这些小孩子由这样的父母长辈教化,长大了又怎能学好?”

言语间冯萧开了门,秦缨和李芳蕤一眼便看到乌玉强正缩在靠北的木床上,他哭了许久,此刻泪干眼肿,一看秦缨和李芳蕤站在门口,他立刻戒备地站了起来。

秦缨抬步入门,“你莫怕,外头的动静可听见了?”

乌玉强迟疑着未做反应,秦缨便知他多半是似懂非懂,秦缨走到他跟前倾身,“早间我要上山去,你却说山上有鬼,这是为何?”

乌玉强缩着肩背,“爷爷说过,且……且我父亲昨日离家,正是往山上去了,我还见过有人上山去再未回来……”

秦缨皱眉,“何人?”

乌玉强抿唇道:“没见过的生人。”

“你仔细想想,是什么生人。”

乌玉强小脸皱成一团,思索半晌才道:“是来找人的生人……”

秦缨看向门口站着的冯萧,冯萧立时将话带给谢星阑,屋子里,秦缨蹲下身来,温声道:“你别怕,姐姐们是专门捉坏人的,你是小孩子,姐姐和其他人绝不会伤你,只是接下来这些日子,你可能要住去别家了。”

李芳蕤亦蹲下,“你可有相熟的长辈?有哪个婶婶待你好吗?你父亲和你爷爷若要出远门,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是不成的。”

乌富昌父子皆获罪,自不能将乌玉强独自留在这空屋子里,但一听此言,乌玉强却忽然摇头后退了一步,“不,我不去别家……”

秦缨和李芳蕤只当他太过害怕,正要安抚,乌玉强又小声道:“我不是一个人……”

秦缨闻言只以为他没懂爷爷和父亲要出远门的意思,正要再解释之时,她却忽然听到了一阵诡异的窸窣声,她眉头一皱,直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可还没等她开口,那窸窣声又响了起来。

她目光缓缓扫过屋内各处,最终,匪夷所思地看向了自己脚下平坦的泥地。

那声响,竟似乎是从她脚下传出来的……

秦缨面色陡变,“谢星阑——”

第140章 被拐

秦缨的惊呼声吓了谢星阑一跳, 他三步并做两步到了厢房门口,秦缨一看到他,立刻指着脚下泥地道:“这底下藏了人!”

乌玉强眼眶瞬时红了, 畏怕地往床头缩去,秦缨和声道:“玉强, 你别怕,你告诉姐姐,你说你不是一个人, 可是因为家里还藏了别人?”

乌玉强死抿着唇角,脑袋低垂, 听见秦缨发问, 只流着眼泪摇头, 秦缨见此不忍逼问, 只屏息去听脚底的动静。

村中农舍,家具摆设简陋,亦无石砖铺地, 众人瞧见的是一片平整的褐色泥地,在这泥地之下,正有一道沉闷压抑的摩擦声窸窣做响, 好似有活物在蠕动, 在挣扎,好像这走踏了千万遍的死泥里埋了活人一般。

谢星阑目光如剑, “地窖,找他们家里的地窖入口!”

谢咏站在门口, 闻言忙道:“乌永贵家的地窖在厢房西北角, 平日里用家具器物挡着,我们去的时候, 他们老老实实交代了地方。”

谢坚一听抬步就要走,“属下去将乌富昌带来!”

“不必了——”

谢星阑一言阻止,直直地朝床尾放着的两只重叠在一处的箱笼走去,那木箱有些年头,朱漆斑驳,此刻箱盖未挂锁,靠墙放着,但谢星阑注意到,这屋内其他家具与泥地严丝合缝,唯有这箱笼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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