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珩,嘶声痛哭道:“都是因为你!都怪你!若不是你偏要喜欢他……他就不会被赶走了!都是因为你……阿绫他……他自小无依无靠,他阿娘就是这样叫人当一把灰扬进了乱葬岗……你怎么能让他也落得这个下场!凭什么啊……老天糟蹋人,都这样可着一个人糟蹋吗……”

“阿栎公子!”四喜木棉,连带着另一个小太监,三个人合力才把发了疯的阿栎从榻边拉开。

云珩的手腕上留下了一排发白的指印,阿栎依旧不肯善罢甘休,撕心裂肺地质问着他。

云珩狠狠咬着自己的下唇,一股血腥味唤醒了他。

不,是阿栎唤醒了他。

这些日子里,云璋也好,方淳容也好,四喜也好,他们所有人都小心翼翼想抚平他心里的痛苦。

只有阿栎敢这样质问他,抓到人了吗?是谁杀了他?凭什么啊!你有没有把他们全杀了!你有没有替阿绫报仇!

看着快要哭昏过去的阿栎,云珩掀开了被子,赤足走到他身前蹲了下去:“好……我杀了他们……我替阿绫报仇……”

凭什么阿绫就要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去。

他要他们偿命。

朝中疯传太子得了失心疯,一时间,云璿的睦王府门庭若市。他原就爱施恩收买人心,此刻更是忙得分身乏术,不到子时歇不下。

云珩疯了,云璋出身低贱,云璟虽母亲还在,可却是个奶娃娃。

众人唏嘘,这持续多年的储位之争居然是以此种方式落幕。

“王爷,到时辰进宫了。”奴才殷勤地扶他下了王府门前的台阶。

天不亮,云璿边打着哈欠边坐上马车,显然是睡不够。迈上车前,他若有所思地一停顿,懒洋洋歪头:“哎你说,从晞耀宫去上朝,是不是至少每日能多睡半个多时辰啊?”

“可不是么。王爷您再坚持几日吧。”

谁知才入宫门没多久,远远便看到了一抹赤红的身影鹤立在玉宸殿前。

云珩安然等在台阶之下,听闻身后窸窣脚步缓缓转身,朝众臣颔首致意。病一场,虽谈不上容光焕发,身形却异常挺拔,如松如竹。

云璿走在队伍的最前头,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头。

可礼数就是礼数,见了太子,他不光要行礼,还要表达关切:“听闻太子殿下身染恶疾……眼下这是,大好了?

“劳睦王挂念。的确不碍事了。”

“太子殿下无恙,臣等也就放心了!”

一众文官大喜过望溢于言表,朝臣们左文右武,如往常一般以太子为首,纷纷驻足。

云璿皮笑肉不笑,目光扫过一众所谓“清流”,最后落在云珩身上。

许久不见,那云淡风轻的笑依旧那么令人恶心。

——第四卷 完——

第101章

瑞和九年,秋凉的早。

绣庄院中的金桂绿叶葱郁,暂且没有冒新花苞的势头,午后,沈如习惯陪母亲在树下坐上个一时半刻,老人家年头里没了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奔丧一趟,回来后精神一日不如一日。

沈如不想她成日窝在床上动也不动,便在院中放了套藤编椅与脚凳。

“桂花,还不开啊……”老太太仰头盯着繁茂树冠,用力嗅了嗅。

“还早,这还不到中秋。”沈如笑笑,“到时候晒桂花,你可别懒。”

半晌没人回话,老太太头一歪睡在了阴凉里,沈如随手在她肩头搭了件薄披,独自进了厨房忙碌。

她提着食盒上楼,推开门进入一间安静的空房,将半只花雕鸡和一碗热气腾腾的三虾面放到干干净净的祭桌上,再小心翼翼清掉香灰。

她盯着灵牌上的字,不由悲从中来。若是还活着,今日便是他的二十岁生辰,也不知这对苦命的母子有没有在轮回里重逢。

她正发楞,木门被轻轻叩响。

“嬢嬢?”一颗小脑袋从门缝里挤进来,是翠金的女儿,兰儿。

沈如招招手,将她招到身边:“过来给你阿绫哥哥上柱香吧,今日是他生辰。”

小丫头点头,接过飘细烟的线香,煞有其事对着灵牌鞠了三个躬,踮起脚,将线香根部埋进雪白的粉末正中。

沈如跟在她身后下楼,扶着把手走得小心生怕摔了,岁月不饶人,她如今也到了摔一跤要躺三月的年纪。小姑娘早三蹦两跳,站在楼梯下头仰着小脸等她了:“嬢嬢,你来教我绣荷花吧!”

兰儿快六岁,半年前也开始学着拿针,每日抱个巴掌大的小手绷在绣庄里晃,一整天也绣不出几针。沈如阅人无数,一眼便看出她不算快好料子,与她阿娘一般,心思急,不专注,也坐不稳当。

刺绣这一行当说难不难,潜心练上个一两年,谁都能照葫芦画瓢绣出个花样来。可要绣出精神气韵,却是不简单,就好比丹青,好比书法,写写画画有手就可以,可技艺登峰,挥洒自如之人,凤毛麟角,可遇不可求。“去找你阿娘教你。”沈如唏嘘一叹,“就你那两下子,少来烦我。”

小丫头撇撇嘴:“嬢嬢又嫌弃我……阿娘被人叫走了,半天没回来。”

“叫走?叫去哪里?”沈如一愣。

“不知道,方才外头来了辆马车,我看见阿娘上去了。赶车的人看着好凶,下巴上,手上,都是疤……我怕,不敢过去……”

沈如一惊,暗叫不好,兰儿提的这人,她先前见过。

半个月前,就是这么个凶神恶煞的人,赶了马车停在绣庄外头说想与沈老板一见。

当日出面与沈如商谈的是个桃李年华的姑娘,似乎是姓袁,带了口木箱说是慕名而来,专程与绣庄谈一笔生意。

沈如心下奇怪,玉宁的绣庄越开越多,她如今上了年纪自己做得少,带着几个资质普普通通的徒弟维持绣庄生计罢了,声望早不复从前,除了那些个老主顾,怎么还会有人慕她的名。

她将信将疑蹲到木箱前,力气一沉掀开盖子,眼前倏而一亮。

箱子里头装了满满的淡彩丝线,烈日下异常耀眼,光泽几倍于普通丝线。

一旁的翠金惊讶地“啊”出了声,忍不住好奇凑上来,啧啧赞叹。沈如垫着帕子捏着丝线凑近了才发觉,这丝不是彩的,竟是乳白色,但自然光泽中伴有或粉紫,或蓝紫的淡淡晕彩,类似蚌壳的内部,团成一团,其色彩甚至能媲美成色不错的珍珠,稀奇至极,她入行几十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沈如轻轻将这彩丝放回原位,若有所思。

玉宁大大小小的桑园不下百座,蚕农,丝线行,染坊,她多多少少都有些来往,所以这丝定不是出自本地:“敢问姑娘,是从何处而来?又是如何染色才有这般特别的光泽?”

“沈老板,我从素阳来,家住在鹤眠山下的湜南镇,丝线是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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