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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咳嗽压住干呕,“可尸体确为年轻男子,身高相符,且身着六品官服。两个仵作同验,推断出死亡约莫在六日前,且卑职的人在悬崖附近的马车上,找到了些随身物品,其中包含了这封赦书。”他从怀中掏出装裱过的卷轴,展开在瑞和帝面前,“所以臣才敢断定,这具尸体,正是叶书绫。”
云珩跪在地上,被这一屋子臭气熏得呼吸困难。
顾鹏说了一大堆,他却一个字都听不懂。
他只困惑地盯着瑞和帝问:“这簪子,您从哪里得的?为何断了?”
瑞和帝垂眼一扫,悟道:“怪不得,这块料子甚是难得,是你送他的?”
浮尸,悬崖,六品官服,赦书,叶书绫。
包袱是小钱的……刚刚,兰少羽说,他闻到了包袱上的尸味,血味和河水的泥腥……与顾鹏的描述一一吻合。
云珩终于回过神来,他不可置信地瞪着瑞和帝,一句一顿质问道:“所以,阿绫的簪子,为什么在你手里?为什么断了!”
瑞和帝双眼一觑,龙颜微愠。
云珩目不斜视,从地上爬起身,瞪着他,走向他。
“所以,为什么会有官员坠崖,落水?被鳝鱼啃了尸?”他双眉紧锁,一步步逼近到瑞和帝面前,并从其手中夺过那半根玉簪,反手指着身后的侍卫,“你让他……做了什么……你们到底,对阿绫,做了什么!!”他低头,大逆不道地俯视着当朝天子,“你敢做,如今却不敢认么?”
瑞和帝长眉轻动,眼中短促闪现出杀意又消失,他双手交握,底气十足:“真不敢认,便也不会叫你进来了。”他顿了顿,“叫你知道了,死心了也好……”
两股气势针锋相对,夹在其中的顾鹏莫名一抖,手心里冒着冷汗,不由自主便跪了下去。
瑞和帝哼笑一声:“罢了,太子想知道的,你一五一十说。”
顾鹏吞了吞口水:“……是……卑职,于太子大婚当日,奉命,指派两位手下护送叶书绫回乡……并在途中……将其秘密处决……”
云珩身形一晃,猛地捏紧那断裂的簪子,断口戳在掌心里一阵刺痛,立刻唤回了他的理智。
“既然开口了,便说具体些。以太子的脾性,就算你不说,他也是要亲自去查个底朝天的。”瑞和帝向后靠在宽阔的椅背上,“他向来如此,表面上忍气吞声,习惯暗中筹谋。”
“是……八月十六,卑职的人,天一亮便赶去了内城门守着,怕错过叶都事……”
历经一夜风雨,香雪别院中梨树的落叶满地。
阿绫将那些还未来得及枯黄的落叶扫拢到院角,等到太阳出来了才背起行囊,拎着阿栎嘱托他带回去的酥糖点心推开了门。
不想这样一大早,就已经有人候在外院了。
小钱身着寻常的棉布袍子,笑嘻嘻冲他作揖:“阿绫公子。”
“小钱公公?”阿绫一愣,今日太子大婚,宫中想也知道会有多忙乱,小钱是晞耀宫太子身边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太监摇摇头,似乎很是开心:“公子,以后奴才不在宫中当差,所以不要叫我公公了。”
“不在宫中当差了?”阿绫不解。
小钱嘿嘿一笑:“日后,奴才是公子的小厮,这就要跟公子回玉宁伺候的。”
“……我不……”阿绫本想婉拒,他哪里需要人伺候,可转念又想到这定是云珩的安排……兴许,是想方便得到自己的消息吧,“可你家里……”阿绫依稀记得,这小钱是因为爹爹欠人的赌债还不上,才被债主卖到宫里来做太监的。
“殿下做主替奴才还了爹爹生前欠下的高利贷,日后小的便是自由身。”小钱感念,冲宫城方向遥遥一望,“太子要奴才做什么,奴才肝脑涂地。”
见他离宫似乎很是开心,阿绫也不扫他兴,冲他微微一笑:“出了宫,就不要奴才奴才的了。你也说了,如今你是自由身,不是谁的奴才,与所有人都一样,做自己的主。”
小钱呆了呆,一双乌黑的眼眨了又眨,继而露出一口白牙:“小的知道了!”
“用过早饭了么?”阿绫看着他满满的孩子气忍俊不禁。
“用过了。今日大家起的都早,我这是赶在吉时前出宫的。公子还没用吧?”小钱指了指门外,“临走忍冬姑姑叫我带了些吃食来,都放在车上了。”
“车?”阿绫一愣,提步走出大门,门外停着辆双驾马车,其中一匹马通身雪白,毛发被晨光照的发亮。
熊毅站在车前,正给它们重整嚼子,见阿绫出来抱了一抱拳,点头道:“公子。”
“熊侍卫?你怎么连你也……”
“小钱年纪太小,太子殿下担心路上他不顶用,叫我护送你们到玉宁,等公子安顿下来,我再回来复命。”熊毅拍了拍霜月结实健硕的背,“到时候我骑另一匹回来,霜月就留给公子了。”
阿绫走上前,摸了摸许久未见的白马,苦楚中浮上一丝甜。
给他人,给他马,给他盘缠,太子殿下把能想到的,都替他安排妥当了。
入秋之后白昼一日短过一日,他们抓紧时间上路,哪知才行至内城门前,便被拦下来。
两个侍卫打扮的年轻人,说是奉皇命护送叶都事回玉宁上任。
阿绫将信将疑,他区区从六品地方小官,怎配得上这样的殊荣?
可看他们均是一身宝蓝贴里,这分明是如假包换的正五品侍卫着装。
熊毅见他疑惑,从旁提醒道:“公子,这二位是御前侍卫。”
“你认得?”阿绫虽诧异,但得到熊毅肯定,却也让出车门,“那劳烦二位了。”
“不必,叶都事请。我们骑马。”
小钱跟在四喜身边学了几年,惯会看人眼色,见阿绫兴致不高也不多嘴,窝在车厢角落里安静得像个物件。
待阿绫觉得眼累了搁下书时,他竟已不声不响睡着了。
小钱净身没多久便被四喜挑去了晞耀宫,从来也不受什么委屈,如今又不必留在宫里战战兢兢看人脸色,着实是天生好运。
阿绫看着他嘴角挂的口水,抿嘴笑了笑,掀起车帘靠在窗边,心不在焉欣赏着窗外向后疾驰的秋色。
午后,熊毅在外头敲了敲车厢木门:“公子可要歇息一会儿?”
阿绫一愣,他们坐在马车里的,的确感觉不到累,可外头驾车骑马的一路风吹日晒定是疲累。还有霜月,平日里好吃好喝养在太仆寺,也不知跑这样久会不会累坏了。
“那就歇一歇吧。”阿绫打开门,提着忍冬留下的食盒跳下车,“各位饿了吧,先吃些点心充饥。等天黑投宿驿站,再请各位吃些好的。”
两个御前侍卫相视一眼,遂下马,避嫌似的单独坐在不远处,不与他们多做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