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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肆意,她的受伤,她的以命相搏。

她的狡猾,她的付出,她的潇洒利落。

更重要的是,宫理有许多干员在各项规定与无数天灾中被磨灭掉的人味,就仿佛感觉她做很多选择的时候,不会去思考那些长远的对错与意义,而是出于一种人人都能理解的朴素的共情力。

但偏偏她用看似最找乐子的举动与骚操作,似不好意思般掩饰着她心中的共情与澎湃。

就不论是哪一派倾向的干员,只要是没有走上极端,仿佛都能理解几分她的选择,她的所作所为。

死去的人更是容易加深所有人对她的认同与惋惜,宫理一时间快要成为方体内已逝的摇滚巨星,所有干员感觉只要听到她的名字,想到她做的事,就有弦在心中拨动。

而甘灯在委员会中投弃权票的消息不胫而走,更是被很多人拿出来议论,坐实了他利用宫理这件事,实在是恶心。

但原重煜却知道,甘灯不是投了弃权票。而是他这段时间没有再参加委员会,所以默认为弃权。

他端着药,有些犹豫地站在收容部某个小房间门口。

原重煜听说过,这间狭窄的收容间是甘灯年少时候住的地方,他不愿意再回到自己的住所,而是暂时封闭在这里。

之前甘灯昏倒之后,原重煜与他连接的医疗警报器响了起来,原重煜知道宫理死讯的时间,与救治甘灯的时间几乎是前后脚重合了。

甘灯彻底失去了那条腿,在药物和原重煜能力的双重治疗下,他大概在昏迷后近二十个小时才苏醒。原重煜在这期间就离开了。

他没法面对甘灯。

此刻已经距离宫理的死过了72个小时,原重煜推开门,只看到一眼甘灯躺在那张小床上,就忍不住背对着他,将托盘和药放在了对面的桌子上。

他不想看到甘灯。

“……小原,对不起。”他听到背后半晌响起甘灯的声音。

原重煜想要努力说服自己,但真的一瞬间有些怨恨甘灯,他看着托盘中倒映的自己模糊的脸,忍不住道:“他们都说你利用了她,我不知道,在我心里你不是那样的。但我只知道……”

一直没有掉眼泪的他,却感觉话要到嘴边时,大团大团无法自控的泪水涌出眼眶,他身影高大,却死死低着头,背对着甘灯道:

“我只是想,她会很疼的吧。”

第300章

原重煜知道这句话, 恐怕比外面无数传言都要伤人。

可他忍不住。

他会想,想她曾经慢慢才能恢复的伤口,想她一定会满不在乎的笑着, 还想她离开之前身边没有人陪着她。想的停不下来,脑子里只塞满了这一切,明知道她不会心疼自己,她不会悲伤, 但他就心疼的停不下来。

甘灯一言不发, 仿佛因为这句话喘不过气来。

原重煜用力抹了抹自己的脸, 也忍不住道:“抱歉, 我只是……”

甘灯在他身后, 半晌声音轻的像一缕烟似的:“是啊。她总不在意,但一定很疼。”

两个人之间沉默下来。原重煜大概知道, 甘灯是跟他截然相反的人, 他心思深重,这段时间早就把自己折磨的半死了吧。否则也不至于身体……

原重煜低头切割着药片, 道:“你要装义体吗?如果是瓷质或玻璃的话,或许过敏不会太严重。”

他端着托盘转过脸去, 就看到甘灯身上盖着薄毯, 但应该有右腿的位置却是一片平坦。甘灯手里捧着一本书低头盯着书页发愣, 但他似乎没在看, 那本书翻在了章节相隔的空白页。

能看到他脖颈苍白的已经失去血色,更显得身形伶仃嶙峋, 锁骨都有些突兀的支棱着线条, 延伸进上衣衣领里。

原重煜知道, 他身体比过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差劲。甚至有其他的医疗干员说甘灯昏迷后醒来的时候,身体都在发光, 几乎照亮了整个房间,他似乎在滥用能力对自己的大脑进行一些攻击或修改,也导致断肢处的伤口又开始恶化。

但现在,他似乎已经从有点疯狂的状态下彻底安静下来。

原重煜又用力抹了抹眼睛,才把药拿给他。甘灯接过去,道:“义体就不了,就这样吧。”

原重煜觉得不好再劝他,转移了话题:“公开宫理的档案,你投了弃权,你知道吗?”

甘灯仰头将药一饮而尽:“……我知道。”

他将玻璃杯放回托盘上,声音平稳道:“我决定不了这件事,既觉得公开后,又会有很多人会把她歪曲成脑子不清不楚会被我骗着送死的人;但我又觉得,她做的事太多,知道的人太少,应该让别人知道这世间的格局,有她很大的功劳。”

原重煜看着他,眼前浮现的是上次他跟甘灯谈到宫理的时候,他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活气,那种初次体会幸福感的人味。

但现在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原重煜觉得自己或许过很多年会走出来,会想起宫理跟他有过的笑闹还会莞尔,会想到她的离去只觉得黯然。

但他总感觉甘灯一辈子恐怕也走不出来了。

甘灯翻过一页书:“当时你问我们的关系,我没回答你。但,我们……没有关系。”

原重煜一愣。

或许那时候甘灯不敢要太多,或许他也很难描述自己的渴望,甘灯从始至终亲吻过她,希望她陪伴他,却没找到一个词来定义他们的关系。

宫理更无所谓的样子。或者说她对他有种审美志趣,而不是想要走进他的心,更多的是他单方面在头也不回的往她的世界里闯去。她喜欢跟他相处的时候可以不请自来,可以随时离去的状态,她或许也喜欢他的自甘折磨,她喜欢与他斗嘴,喜欢舒适懒散的蜷在他旁边,她也了解他,信任他。

但距离爱,似乎有难以逾越的一道坎。

甘灯又觉得心里苦涩,又终于理解了小原说她是“好情人”的意味。

他也明白,事情演化成这个样子,他已经不配再说他们有过什么情人关系。

甘灯轻声道:“她很自由也很清醒,也不是因为跟我有什么关系就为我卖命的人。”

原重煜声音低下去,道:“他们都在借着宫理攻击你,都在说那些事情……”

甘灯点头:“我知道。我会处理的。”

原重煜挠挠头:“要不你、你还是休息一段时间吧。”

甘灯垂下头,手指按着书脊,道:“哪怕我此刻都有些怀疑这一切的意义了,但我会想,想我软弱或狼狈的话,她会大声嘲笑我吧,她会直接说:‘甘灯你没本事就滚蛋吧,跟你共事过真是浪费我的时间。’想一想,就觉得已经这么做过几十年,上了发条,就这么一步步再……”

像个空壳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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