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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后,去找七娘领罚。”梁九溪没什么耐心继续掰扯,直接结束了话题。
言俏俏分明认真地偷听了整段对话,却一点也听不懂,人都听呆了。
何止是她,崔公公一样满头雾水,还未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又听云锦纱床幔后再次传出自家主子的声音。
“崔适,把人放了,今夜无事。”
“啊?”崔公公一愣,好在平日里锻炼出了极快的接受速度,转眼反应过来,“是,是,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言俏俏起起伏伏的心终于随着这句话落定,松了口气的同时,瞬间放松了身子,软软地靠在男人宽广厚实的怀抱中。
她还未发觉不对,眨着眼看那团暖黄色的朦胧光晕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
崔公公与季望山离开了,屋里再次安静下来。
言俏俏蹙着眉,察觉到一点奇怪的异物感,挪了挪,却没挪动,反倒身后的男性身躯渐渐散发出灼热的温度。
梁九溪唇间溢出一点粗沉的喘息。
他垂首,贴近她的颈侧,温热的呼吸便喷洒在娇嫩的肌肤上,蒸腾出一抹清甜交织的香味。
言俏俏敏感地想躲,却被大手盖住了脸,迫使她偏过头,露出更大片的脆弱颈部。
眼前本就是黑的,但脸被挡着总归不太舒服。
言俏俏试图去掰开对方的手,却忽然感觉有什么湿漉漉、热乎乎的东西划过她的脖颈。
先是试探,紧接着,细细密密的吻追着那一片肌肤落下。
每次落下都带起点点酥麻,那酥麻感越积累越多,言俏俏蜷起脚趾,浑身发软,慌乱地伸手推阻。
梁九溪便顺势吻了吻她的手心,然后在预感她就要红着眼眶哭鼻子时,先一步松开。
言俏俏推阻的手落空,眼里聚集的泪水还未落下,身后的人已经退开。
她呆在原地,一时竟不知道这眼泪还要不要掉。
梁九溪隔了段距离,再开口时,本就低沉的嗓音更是哑得不像话:“迎安殿太远,今夜你就睡这里。”
言俏俏回过神,忙道:“不用了,我、我还是想回……”
她自然不想跟新帝同床共枕,可出乎意料的是,他说完便下了床榻。
梁九溪摸黑将二人弄乱的被褥拉扯好:“我去正殿里睡。”
可正殿不是处理公务的地方么?来时没看见床榻啊。
言俏俏心里有些纠结地想着,但她巴不得对方睡到别处去,自然不可能开口挽留。
梁九溪无声吸了口气,有些庆幸黑暗遮掩了他的狼狈。
原先他确实是想抱着言俏俏睡的,但似乎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温香软玉在怀,哪有那么多坐怀不乱的君子柳下惠。
原来,他就是个再庸俗不过的男人。
说要走,却又一直站在床边,言俏俏小心地动了几下,见他确实没什么反应,才飞快钻进被窝里。
她知道多半是回不去迎安殿的,自个儿睡总比两个人睡好。
可盖上被子,言俏俏才发觉自己错了。
被男人睡过的被褥也散发着清浅的雪山松木香味,虽不浓烈,却很难忽视。
她身上也有股清甜香味,如今两种味道夹杂在一起,时而熟悉时而陌生。
言俏俏缩在被窝里,却恍惚以为自己还被人抱着,局促地拱起身子,翻了个身。
梁九溪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捡起床上掉落的一块硬物,像是个令牌。
令牌表面纹路复杂,正中央却能摸出一个“陈”字。
他拍了拍言俏俏露在外面的半颗脑袋,哑道:“东西收好。”
言俏俏慢吞吞地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一拿到令牌便很快缩回去。
梁九溪背过身去,平缓气息,说:“你那个室友叫林琅?”
听到林琅的名字,言俏俏纠结片刻,还是将被子扯下来,露出整颗脑袋:“……嗯,我们两个住在一起。”
他拉上床幔,声音显得有些模糊:“你可知道她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什么来历,什么目的?”
言俏俏一问三不知,摇了摇头,想到他看不见,又说:“我不知道……”
梁九溪叹了口气:“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人家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万一是坏人,你跑得掉吗?”
万幸只是傻傻地跑来他这里,出不了事。
言俏俏知道自己做事有时太过直脑筋,也太容易信任其他人。
小九也说过类似的话,所以她那时要独自入京,才令他那般放心不下。
可心里清楚是一回事,人总归是不喜欢被批评的。
仗着四周黑暗,没人能看见,言俏俏偷偷地鼓起脸颊,以表达自己的不开心。
但梁九溪实在太了解她,顿了顿补救道:“我不是批评你。”
言俏俏不算什么娇气包,平日里都很好说话,也容易满足,与人起矛盾更是少见。
但唯独小九说不得她,一说重话就要哭的,哭了还得他来哄。
这么多年,梁九溪早就摸透了小青梅的脾气,也习惯了。
但不得不说,言俏俏这种唯独对他不一样的态度,正正好戳在梁九溪心口上。
倘若言俏俏将他与其他人一视同仁,他才真的接受不了。
言俏俏这才出声,兴许是折腾得有些困倦,细柔的嗓音软软糯糯的:“所以林琅不是坏人吧?”
梁九溪在床榻外走动,脚步声沉稳均匀,也并不打算对她隐瞒什么。
“她是陈靖曲陈大将军的女儿,对你没什么恶意,否则也不会将家传令牌交给你。”
陈靖曲一生驻守边疆,历经三朝不倒,威震四方。
当年郑修义内外勾结,血洗宫城,朝堂上下乃至整个京城都一片混乱。
敌国趁机起兵来犯,而北梁之所以能屹立不倒,全靠陈大将军带兵力守边关。
所以即使内部乱成那样,北梁国土也不曾损失分毫。
可以说无论朝代更迭,陈靖曲都是北梁最硬的一根顶梁柱。
而陈靖曲的夫人早逝,此后再未续弦。
他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便是林琅。
这点内情,崔适不知道,季望山怎可能不知道。
可他明知林琅是谁,却还主张严审。
言俏俏没想到会在这里了解到林琅的家世,似懂非懂地问:“可是,林琅的爹为什么姓陈?”
“随的母姓。”梁九溪没有多说,“很晚了,赶紧睡吧。”
言俏俏确实是困了,他一说,便打了个哈欠。
龙床又大又柔软,比迎安殿的小床舒适许多,渐渐的,周围的雪松清香也闻习惯了。
她闭上眼试图酝酿睡意,很快却又睁开。
谁也不说话后,四周环境漆黑,像是沉浸在墨水池中。
言俏俏怕黑,太黑了她便没法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