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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托盘,“青玉耳坠给您送来了,赶紧连衣裳一起试试吧,若是不妥,现在还来得及换。”
言俏俏没回应,她正沉浸于雕琢麻雀尾部稍长的羽毛,眼皮半垂着,整个人宛如一座成精的木雕,只有手指极细微地动作。
那丫鬟是李氏身边最亲近的,平日里哪将这滥竽充数的二小姐放在眼里。
但却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得罪这位,只好憋闷地等在一旁。
大约过了半刻钟,言俏俏才放下工具,引丫鬟到耳房中去。
先前送来的衣裳也搁在这里,丫鬟立即撸了撸袖子,要去解言俏俏的衣带。
“我、我自己换。”言俏俏背过身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脱掉衣裳。
夏日穿得少,襦裙之下只剩浅红色的肚兜和里裤。
丫鬟被那露出来的大片雪白晃了眼,有些震惊地自上而下审视这位二小姐的身段。
时下流行各式齐胸襦裙,鲜有人束腰,若是身材纤细的女子,裙袂翩跹之间,便颇有弱柳扶风的淡雅仙姿。
往日见二小姐,总是珠圆玉润,还以为身上余肉不少。
可如今细看那清瘦的脊背、盈盈一握的腰肢,连两条手臂都好似伶仃雪藕!
待她转过身来,丫鬟瞪着那高耸的胸脯,才知问题出在了哪里。
她看看怀里抱着的衣裳,忽然疑心能不能穿进去。
衣裳是从三小姐屋里挑拣来的成衣,自然是三小姐的尺寸。
被人盯着,言俏俏只觉局促不安,慌忙伸手将衣裳拿来,自己穿上。
一条烟蓝色莲花纹蜀锦齐胸襦裙,料子贵重,绣工上乘,若非情况特殊,李氏断不可能拿出来给她穿。
穿倒是穿上去了,只是紧了些,言俏俏按着胸口,深深呼吸。
丫鬟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好在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还不算太丰满。
青玉耳坠正好拿来配这身素雅蜀锦,不需过多妆点,便如出水芙蓉、凌波仙子。
可丫鬟一想到那裙下遮盖的身段,再去看那张清丽的脸,总觉得娇媚极了。
直到离开言俏俏的住处,丫鬟还酸酸地想着。
那样的姑娘和狐媚子有什么区别,嫁了人岂不是要昏天黑地勾着夫君,世道就真要完蛋了!
幸亏如今世人喜好清雅之色、弱柳之姿。
…………
赶在完全天黑前,言俏俏终于将第二只麻雀雕琢完毕,带上两只走到吉安伯府门口。
她最初学木雕,便是因为观察麻雀许久,想将这小生灵的刹那形态留存下来。
因而麻雀也是她雕得最好的活物,每只姿态都有所不同。
天色已晚,各府纷纷点燃门口的大灯笼,留给过路人一点光亮。
看门的下人有两个,一个看白天,一个守夜,此时正在交接班。
言俏俏与他们接触不多,但毕竟在府中住了两年,下人没道理不认识她。
高个的门房行了礼,客气问:“二小姐,这个时候过来有什么吩咐吗?”
言俏俏点了下头:“我明日要出门几日,这期间若有人来找我,能不能劳烦你们如实告知,让他等我回来?”
她原本打算明日去城门口打听打听,可李氏要她明日一早就入宫,怕是没时间。
“是个男子,二十出头,还有……”言俏俏想再描述得仔细一些,可自己也两年没见过小九,一时卡了壳,“唔,长得很好看……”
高个门房挠了挠头,答应下来:“行,也不是什么大事,您还亲自走一趟。”
“不过小的这几日都守夜,要是他白天来,那就让王哥替您转告!”
“是吧,王哥?”高个门房拍了拍另一个门房的肩膀。
王门房却并不热情,睨了言俏俏一眼。
又不是府里的正经小姐,老爷夫人都不放在心上的人,做下人的自然看碟下菜。
言俏俏本也没打算摆小姐的架子,见状赶紧拿出两只樱桃木麻雀,一人送了一只,眨着眼睛期待道:“这是我自己做的木雕,此事便拜托你们了。”
等她离开,高个门房还在翻来覆去摸那只活灵活现的麻雀。
雀儿肚皮圆润、憨态可掬,嘴里正叼着一条菜青虫。
“没想到二小姐还有这等手艺呢。”
“嘁,樱桃木便宜货,这玩意儿顶多值个十几文。”王门房嘟囔道,“好歹是个小姐,出手这么寒酸。”
高个门房悻悻道:“别这么说吧,二小姐在府中也不容易……”
“你喜欢,那赏你了!”王门房嗤笑着打断,直接将另一只麻雀也扔进他怀里,打着哈欠,“就你还可怜别人,可怜可怜你那快病死的儿子吧!”
高个门房手里攥着两只木麻雀,想起得了重症、没钱医治的儿子,顿时满面灰败,苦涩地叹了口气。
…………
皇宫,云机殿。
这里乃历代梁氏皇帝寝宫,虽每任帝王多少都会随自己心意点缀修葺,但总体的形制未曾大变。
前朝国舅郑修义篡位后,却不敢在此久居,而是迁去南侧的良闻殿。
云机殿自此封闭荒废二十年,琉璃瓦上都长了几片青苔,直到新帝梁九溪归来,铲除郑氏逆贼,亲自重启云机殿正门。
然二十年不见天日的殿宇,要休整如初并非易事,宫人连续忙碌,也不过恢复到能住人的程度。
已是深夜,月明星繁,宫城这一处却并不安宁,四处的刀光剑影散去后,云机殿仍然灯火通明。
大内总管崔公公抹了抹满头的汗,亲自将人送到门口:“有劳任太医,可还有什么要注意之处?”
“公公宽心,万幸不曾伤到要害,伤口也不深,伤处莫要沾水就是,陛下龙体生机盎然,不出几日便能恢复。”
崔公公又听对方这样说了一遍,悬起的心才终于放下,送走任太医后,快步回到云机殿偏殿。
一进门便见身形高大的男人坐在床沿,宽阔的肩背微弯,靠在碗口粗的黑木龙纹床柱上。
这便是新帝,梁九溪。
他低垂着头,轻阖双眼,玄色云锦外袍披在身上,内里什么也没穿,左手臂上缠着白色纱布,隐隐透出血色。
跳动烛火映照着缓缓起伏的健硕胸膛与腹部延伸向下的肌肉纹理,踩在地上的一双长腿沉稳有力。
带着大军一路从南打到北的男人,自然不是什么文弱书生。
但那张脸,又确实生得精致俊美,高耸如山的鼻梁,薄唇微抿,轮廓英朗分明。
崔公公指挥宫人清理殿中碎裂的茶具与被劈坏的家具,皆是屏气凝神,小心翼翼。
他比谁都明白,这位不是个好揣摩的主。
今日早朝天子之怒,竟连周家的老丞相一起砍了,任谁也想不到。
等周家回过神,今夜的刺杀,不过是开胃小菜,毕竟沉淀上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