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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破血流,受尽冷眼辱骂尸骨无存,我依然拧着劲儿要跟天斗。

许是循环一千回太无聊, 我甚至总结出一套规律来。这其中, 北柒烟和万俟禹格外引我注意。

让我注意到的人, 多半没什么好下场,他们俩原本也逃不脱这个发展,可最后没有好下场的成了我,我成为孤魂野鬼还得目送他们接我的衣钵,过鸳鸯眷侣的美好生活。

如此有失偏颇的事情,让我开始对自己下定位,起初我便觉得,我就像是阻挠他俩一帆风顺的迈不过去的坎儿,后来发现人家没打算迈过去,人家憋着主意想把我这个坎儿炸开。

之后我又想着自己做的怎么跟个恶婆婆似的挡住他俩恩爱甜蜜呢?然后俗话说得好啊,娶了媳妇忘了娘,万俟禹可没把我这娘当回事儿。

最后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把目光看广阔些,于是我终于对自己的定位清楚,我是话本子里主角的最大敌人,老百姓口中的暴君,说书人嘴里的大反派。

认清定位后,我思索着那些事情,分析着人物关系,发现自己这个反派的名头委实没有丝毫差错。

话本子是人写的,我的命却是老天爷定的。

也不得不说老天爷眼神好,看人准,我这性子是应该当个反派。

但当就当吧,字字句句都给我框的明明白白,等我总算不折腾,歇着没劲儿斗。

它把北秋色送来我身边。

生着无辜犬眸,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弯着眉眼对我笑着招手时,他夸我漂亮,其实毒蛇的信子也在那时候开始缓慢轻吐,不疾不徐的望着他走进设好的蛛网里。

他是第一个让我觉得不一样的人,后来的发展也更加说明我的想法,掠夺狩猎的心思也就越发坚定。

自然是当做猎物,毒蛇哪有心呢。

可惜幼犬也有爪牙,他是变数,也是利剑,划破的不仅是我熟悉的循环生活,而且有着反伤我的能力,幸则伤口不深,心尖留道印记而已。

他看似是北越的十三殿下,实则是和北柒烟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眼眸干净如清澈的湖,骨子里散发出的活力生机,于我而言是致命的吸引,我便不去深究他的来处。

幼犬认主便不会更改,北秋色说喜欢我便不会改变心意,当然后者真假无所谓,他打算走到我身边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打算放他走。

除非,他死了。

我知道自己打下的江山终究会被万俟禹拿去,我仍然会恢复女儿身,成为西叶新国君,花三年时间大一统。

所以北越必然要亡国,北越的皇室全都得死,包括北秋色。能逃走的人,只有那两位主角。

我做事从不留一线,不留余地斩草除根,就该是恶人的行径,否则那万民唾骂千夫所指时,我岂不得呕死,倒不如真真正正杀了人见了血,听人骂我不得好死罪孽滔天时,也不至于觉得委屈。

毕竟,我就是做过恶事。

有时候难得夜里做梦,看到自己坐在尸山血海里,浑身上下散发着恶臭的血腥味儿,血水不断上涌,溺过我的口鼻,我静静的感受着一切。

感受血的味道,触感,形状,就算是在梦里,我也不担心自己会溺死,因为我知道自己是被火烧死的。

水火不相容,我做梦被溺死这种话,只有北秋色会信。

他实在是太好骗,也极好欺负。

我做噩梦醒来跟他讲的时候,他却听得难过,呆呼呼的跟我说以后不要靠近深水,从根源上避免问题。

我笑着逗他说自己以后会被烧死,他眼眶一瞬间红透,让我不要说这种话,他心里藏不住事儿,表情写的明明白白,那种难以言喻的模样,就像是……见过,或者说,知道我的结局。

再或者他看到北柒烟和万俟禹时,表情会有着他自己都发觉不到的厌恶,他也总爱让我不要理会那两个人,说他们都不是好东西,说他们不好。

我说以现在的局面,他们和他才是一边的人,北秋色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直往我怀里挤,要与我同仇敌忾。

同仇敌忾这个词是有些不合适的,他是北越十三殿下,他和那两人有哪门子的仇呢?可他的态度明摆着就是与我站在一边。

他应该是知道些东西的。

有的事情顺着线一点一点的理,便如同滚雪球般暴露的越来越多。

我能哄着他玩,但容不得变数。

北越皇室中人跪倒一片时,他跪的格外突出,遥遥隔着人群看我,神色有茫然不解,也有失落难过。

却是没见他开口说一句求饶的话,劝我念旧情的话,接到毒酒的令时,他甚至恭恭敬敬的说多谢女帝陛下开恩,女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听着有些恍惚,他从前不太清楚礼数时,动辄玩笑唤我女帝大人,被我教过之后,才知道应该用陛下。

而今他眼眸澄澈如洗,看过来的每个目光似乎都在说:晚晚,我接受你的所有处置。

正如每每床榻厮磨之时,他被逼的眼尾晕红声音都发着颤,也会对她的每句话每个要求做出尽数接受的反应。

我在心底啧了一声,□□熏心啊随暮晚,人家就快没命了,你还看着人家想些不该想的事。

哦对,我这名字还是他取的,他笨归笨,对我倒是上心。

可惜啊,跟毒蛇谈感情不划算。再喜欢他,说到底也只是个猎物。

毒蛇是不会对猎物心生怜悯的,放走猎物的下场只可能是它早已断气,北秋色,我是说,你只有死才能离开我。

相晚亭带人送毒酒给他时,我其实就在殿内的暗室,听到他问相晚亭,能不能见我一面?他想问问自己哪里做错了,我为什么不要他?他还说没有想责怪我的意思,就是好奇。

约摸是相晚亭不发一言的态度让他明白自己的要求得不到回应,他闷声闷气的说了句好吧,从袖子里掏出个小玩意儿让相晚亭给我。

酒杯放还桌面的声音很轻,我敲着桌面的动作微微一顿,背着手走出暗室,回到御书房。

捱过一刻钟,相晚亭来御书房复命,把北秋色临死之前送我的小玩意儿放在桌上。

我扫过视线,认出来是他念叨着叫做“星星”的玩意儿,中间圆鼓鼓的,周围是五个尖尖的角,倒真是和天上挂着的那东西挺像。

我戳了两下,想象着北秋色亲手送给我的模样,才刚刚开个头,便觉得自己在痴人说梦。

想不得啊想不得,三年东奔西跑尸山血海里滚过,五年为帝在前朝后宫处处遇险,我人生中最安稳的两年,足以慰藉后来的岁月。

我这样的性子,连自己都难以忍受,索性趁着没在他面前暴露所有本性时,放他离开。

起码日后想起来,我与他之间到底未曾生过龃龉。

一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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