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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叔?”陆勖摇了摇混沌的脑袋,自然地弓起一条腿,视线中赵世万的轮廓还有些模糊。
“你标记了他,这件事不跟我解释解释?”赵世万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翻阅着一本老旧的书籍。
“解释什么?”陆勖从床上下来,迅速穿戴整齐,“事实就是您所看见的那样。”
“陆勖!你几岁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做事不计后果?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知道他是谁……”赵世万面色一沉,语气冷硬下来。
“我知道!”陆勖突如其然截断了赵世万的话,他在他愣怔的目光下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他是谁。”
“你知道?!”赵世万板起脸训斥道,“你既然知道他不是姜显,还敢标记这个来历不明的人?!”
“他不是来历不明,我知道他是谁。”陆勖的声音突然喑哑,像是如鲠在喉般言辞踌躇,“我认得他,我……我记起来了……”
·
如果不是因为姜显那天的话,他可能真的快要忘记童年的那段回忆。
父母死前的那些回忆被陆勖深埋到了记忆深处,不轻易去打捞,就这样不理不睬了十余年,在一桩桩一件件日积月累的过往积压下,使得记忆褪色,陆勖甚至以为那已经成为一段历史,随时间打磨风化后,与他再无瓜葛。
但实际上只要起了一个头,记忆便如同拔出萝卜带出泥似的接二连三地浮现。
只是那些过于久远的记忆不是以一段影像呈现的,而是一幅幅被时光定格的画面。
大敞的柜门,蜷缩在角落哭泣的女孩,一双沾满泪水灵动的双眸。
女孩高坐于墙头,向下望去时怯懦的眼神,以及后来义无反顾扑向自己的一跃。
两只稚嫩却紧紧相握的小手,夕阳下穿梭在向阳花海的身影。
……
他打开了父亲的衣柜,遇见了一位精灵般的女孩。
那个时候的女孩头发长到肩膀,粉雕玉琢的模样雌雄莫辨,穿着一件白色长裙,刻板印象先入为主,陆勖当然就以为那是个女孩。
女孩哭得可怜极了,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眼泪怎么也止不住,陆勖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妹妹,对方的脆弱和眼泪让他出于本能地想要去亲近她,保护她。
他带着女孩一起越过重重禁制,翻越高墙,逃出偌大的实验室,带着她穿越太阳花海,把她藏在自己的秘密基地里。
午夜梦回时的记忆在不断变化,往事已经久远到模糊褪色,细节都混淆成了一汪浊水,唯一能够清楚回忆起来的是当时分别的场景。
小陆勖带着女孩躲在秘密基地,实际上是贮藏室的杂物堆,小陆勖跟个话痨似的说个没完,而女孩却一言不发地望着他,注视着他说话的样子,说到尽兴处偶尔也会配合着露出会心的笑容,要不是第二天早上醒来他被对方叫醒,他真的就会以为这个女孩是个可怜的小哑巴。
也是因为那一声呼唤,陆勖才知道自己结交的新朋友不是女孩而是个男孩。
男孩的声音还很稚嫩,但隐隐有了变声的趋向,轻柔兼有低哑,让刚醒来的男孩蒙了半晌,自以为还在做梦,梦见白天的漂亮妹妹变成了漂亮弟弟。
贮藏室的大门被打开,一下子涌进了许多人,有人当着小陆勖的面把长发小男孩抱走,临走时小男孩望着陆勖的眼眸让他一阵触动,当时的陆勖并不懂得那样的情绪叫做不舍。
缘分是个玄妙的东西,只一眼,陆勖就没由来地想亲近对方,想与他说话,想逗他开心。两人在一起待了一夜,虽然小男孩没说过一句话,但却是不吵也不闹地跟着他,偶尔也会抬起头与他目光相遇,会心一笑。
那合该是一双笑眼,陆勖想,里头的痛苦与悲戚都是不应当的。
小陆勖想上前去追逐那道视线,无奈却被近卫死死拽住了臂膀。
他望着被抱在肩头的小男孩,奋力追出去几步便被再次扼住,只得歇斯底里地朝着远去的目光喊道,“你等着,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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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隔离区外的走廊两侧严严实实站满了整齐划一的防卫队,陆勖则靠坐在窗口抽完最后一口烟,横七竖八的烟蒂骸骨加上灰烬一起,在两脚之间形成了一块埋骨之地。
“成结标记的怀孕概率极高……体外干预受精是他亲口提出的要求……”赵世万最后留下的话模糊地只剩下几个字眼,回荡在耳边却分外刺耳。
陆勖一愣,听到这句话那前几秒是懵的,他反复把几个关键词在齿间咀嚼,而后才慢慢反应过来,他标记了姜显,成结标记,完完全全地占有,姜显可能会怀孕。
怀孕……这个词对他来说是如此的陌生,以至于他足足缓了好几秒,才理解了这个词的意义,是姜显那平坦柔软的小腹中可能会孕育一个生命,一个独属于他们二人的俩人共同的孩子。
可还没等他来得及做出相关任何的情绪,姜显早已经主动要求受孕干预,甚至于身为当事人的他自己,得知这件事还是转借他人之口。
这种不被考虑的忽视感以及对方的擅作主张都让他心头霍然起火,可是那火气刚一燃起便被一捧叫做‘名不正言不顺’的冷水泼醒。
实际上姜显那么做是应该的,在他没有做避孕措施的情况下,无论是否怀孕,那都应该是必要的措施,姜显不能怀孕,至少现在不能。
他们不是彼此的爱人,却做了有情人才应该做的事,实在不应该让一个无辜的孩子出生在一个时间、地点、人物都错误的环境下,成年人的七情六欲不应当牵涉到下一代。
智能清扫机器从远处缓缓驶来,在把烟灰扫干净的同时不断发出提示音:“高级医疗区禁止吸烟——高级医疗区禁止吸烟——高级医疗——”
陆勖一脚踩在了智能清扫机器上,精准无误地踩中机器命门,使之挣扎了几下,发出一阵类似短路的电流声,便在陆勖脚下没了动静。
狭小的走廊明明站满了人,此刻的周遭却剩下雨打玻璃的闷响,反倒显得四下阒静。
他不后悔将错就错地用这样的方法标记了姜显,只有这样,姜显才够完完全全独属于他的Omega。
这一点无比炙热地将所有的不快与郁结扫尽,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将羁押在整个胸膛的闷气吐出。
雨下得越来越凶猛,活像是前几日蓄势待发,好能在这会儿能铆足了劲儿冲刷。
他把脚挪开,紧接着机器上方的盖子向上打开,陆勖松手,让手中早已揿灭的烟蒂落进清扫机器中。
陆勖在窗对面的那扇门前等了快要一个上午。
窗扉紧闭,潮气却无孔不入,让心绪湿淋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