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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一般的震动。随之而来是大到让人耳鸣的轰鸣之声,好像世间的所有事物都在毁灭坍塌。

灵力波动如汹涌的浪潮一般翻腾,山间以灵石支撑的灯光不堪重负,纷纷爆裂。盆地四面的光亮一点点熄灭,最终只留下山野中耀目的红色光芒。

乌瑛脑中绷断了一根弦。

是了,是了,这一头的攻势不过是幌子。

他们真正的目标在——

那震动沿着温水崖而来。

“不好……”乌瑛震怒,“我们被耍了!”

**

地底是极致的安静。

乌遥身旁的空间裂缝缓慢闭合。

裂缝的另一端,紫光熠熠,伏灼坐在阵法正中,额头不停冒着汗,两条横举的胳膊打着战,快要支持不住。

云修白坐在他身后向他传功,脸色也并不好到哪里去。就算有云修白的支持,以一己之力召出两个传送阵也已经到达伏灼的极限。

在另一端的传送阵里,数名修士或背,或拖拽,用尽浑身解数,将困在温水崖的凡人运送出来。

乌遥这头,空间裂缝完全闭合,她收回了最后一眼,将自己彻底泡在黑暗里。

她的手已经完全伸入墙面的泥土,鬼粟藤钻出她的手臂,无比安静地延伸着。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有强大到足以称为可怖的力量在血脉中膨胀。

乌遥能感受到自己那一簇代表自己魂魄的火苗。

那魂火正在舞动。燃烧着,跳跃着,很兴奋,像是世界末日的最后一刻也无畏惧,只游荡街头跳着芭蕾。

鬼粟藤的力量随灵魂燃烧而急速膨胀,原本坚硬如铁的叶片变成去势凶猛的利刃,敲碎途径的所有心脏石块,不论它藏身于土中何处。

乌遥最初指引着鬼粟藤。

但鬼粟藤从体内越长越多,她的意志逐渐随藤蔓与鬼粟藤融为一体。

破坏成为本能。

直到将那心脏切割殆尽,直到百米深渊中的幻鲛草都覆灭,直到她的愤怒达到尽头。

鬼粟藤还在膨胀,似是寄托着积年累月的愤怒,要将一切都摧毁殆尽一般。

巨大的黑色藤蔓虬结,在泥土中堆积出新的基底,碎裂的心脏碎片失去光芒,在泥土中变成毫无光彩的灰色。

脚底的地面轰隆隆地向上托举。

头顶土石跌落,鬼粟藤缠绕着乌遥的身体,它们越来越多,保护着她不受伤害。

乌遥被迅速长大的鬼粟藤向上带去,看见空中雪势渐小,云后隐约有光。

乌瑛已经带着她的人浩浩汤汤地赶来。她红了眼睛,在看见鬼粟藤中的乌遥的那一刻,毫不犹豫抬手,用尽所有灵力向她击去。

但即便是以她的功力,也无法破开鬼粟藤的防线。

她击一招,藤蔓就挥出枝干化解一招,击两招,叶片就横在她面前挡住两招。

最后鬼粟藤像是没了耐性,迎空一击,将她和上前的弟子击落在雪地里。

乌遥的意识开始涣散,却在混沌中觉察出一丝有趣。

哦……原来乌瑛也会在她面前露出这种心如死灰的表情。

乌瑛发髻散乱,愤恨道:“门主不会任你肆意妄为。”

乌遥看都没有看她,声音微弱,却足够让她听清:“以你的敏锐,难道没有察觉吗?还是说,你不愿意相信呢?乌达根本就不会来,你这么多年的信仰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不堪一击。”

然而乌瑛的神志显然已经临近崩溃边缘,她像是听不懂乌遥的话,冷冷一笑,合手捏出一道法决。

哪怕心脏已经没有用处,她也要让那些已经使用过心脏的人不好过。

这时,一把冰冷的匕首却刺入她的后背。

乌瑛不可思议地看向身后:“你……”

乌咫将匕首拔出乌瑛后背。

他眼中无神,眉眼间的冰冷却已经消融,变成瞳中的浅淡水光。

玄淼门最得力的狗,咬住了他的主人。

真是意想不到。

乌遥想笑,却没有力气。

她太累了,累到神识恍惚,好像在此时回到很多个时刻。

第一次使用灵根。

第一次走出玄淼门。

第一次毒疗,第一次月评。

还有……第一次失去朋友和亲人,以及在玄淼门的第一夜。

她能感受到血液一泵一泵地流出心脏。

就像是多年前醒来的那一刻,这些带毒的血液流入她的身体一般。

远处雪山尽头,天光破晓。

在白雪覆盖的山峦里,埋葬着她的母亲、朋友,更多不知名的人。

以及乌雁竹。

那夜她思绪芜杂,心燥不已,于是在灯下摊开纸张。

并无多少字眼想要留下,她去意已决,不过是想到哪就写到哪。

雨声簌簌,她听雨提笔——

雁竹,请不要误会,我并不害怕。

这并非一时突发的事,我早已用数年时间做好准备。

我曾以为自己孤身一人,直到与你在黑暗中跨过漫长时光牵起手,发现你我站在同一条河的对岸。

你走了,我沿着湍急水流渡过去,爬到你从前的位置。

等我回头望向漫漫长河,才晓得这实在是一段孤独的路、一个孤独的地点。

有人蒙上眼睛,视而不见。

有人捂住嘴巴,缄口不言。

有人惧怕黑暗,于是将自己变成黑暗的一部分。

而我,我同你一样,挣扎着,呐喊着,奔跑着,想要活下去。

不要苟且地活下去,要挺起胸膛,骄傲地站在太阳底下,活下去。

这一路跋涉,我有许多不解。

不解黑与白,对与错,是与非,到底是一成不变的标的,还是人手中的武器;

不解命之一字有何魅力,引人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不解世界为洪流,我若逆行,可否能找到出处。

那时她烧尽这封信,仿佛听见雁竹问:“你可想好了?”

她回答:“想好了。”

若是这些不解得不到答案,那就让她成为答案。

若是此处只有黑夜——

那就让她成为划开黑夜的那把刀。

晨光微熹,飞星宗的高山上,小弟子吓得快要尿裤子,打着抖急声喊:“师兄……师姐……快来啊!”

他面前,半刻钟前尚还完好的星盘竟然碎裂成块,半分星光的影子也看不着。

飞星宗弟子们奔向山崖,围绕在破碎的星盘前,挠着头:这下该怎么和宗主长老们交代?

云州的院落中,蓝空抬起手。

经脉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然而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下,他手上不属于自己的灵力消散,呼吸也感受几分自由。

他撑起身子往外看,凡界雨停,空气濡湿,远处有雾。

似是要放晴。

雪竹居中,灵石供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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