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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似一般玩意。
乌瑛站在阴影中,看向一个人。
那人沉默着站在弟子所在队列的第一个位置,今时同往日一样沉默,像是要融入大殿的阴影中。
乌瑛对乌咫道:“来。”
随她呼唤,乌咫缓缓走向“心脏”所在之处。
“要解释‘心脏’为何物,不如让各位亲身体会。”乌瑛道,“接下来,我们将为诸位进行演示,请看好。”
她有意将气氛造得热烈,席间并不如往常静默。
乌咫一出列,便有好事的弟子议论起他的出身,道是乌瑛将这种任务交给他,大抵有意将这唯一的儿子作为继承人培养。
乌咫站在视线中央,对席间议论充耳不闻,只默然行至桌前,看着眼前的“心脏”。
这颗“心脏”由他亲眼看着培育而出,要如何处理,他再熟悉不过。
先用锤砸开,释放第一层灵力。
再用刻刀凿刻,找寻第二层灵力蕴藏之处。
明明是演练过的,很是熟悉的动作,如今掌心触碰到冰凉的金属触感,思绪却乱极。
他迟迟没有动手,终于没有忍住,看向玄淼门所在的位置。
乌遥也在看他。
她并未言语,也未有半丝笑容,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冷。
乌咫持金锤的手一顿。
他忽而想起,在一切开始前的最后一次月评,自己和乌遥几乎走到互殴的境地。
他以血雾绞捆敷乌遥的脖子。
乌遥毫不退让,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砸在墙面。
他吃痛,血雾绞在乌遥肩头散落。
乌遥将他被黑血模糊的脑袋抓到自己面前,看着他,喘息着说:“很快就要开始了。”
那时幻鲛还未送到他手中,乌咫不明白乌遥的意思。
乌遥并不管他明不明白,只问:“以后都要这样吗?”
乌遥已经问了很多次。
当他的行动被视为理所当然的正确,乌遥以很多种方式,在很多个时刻,每一刀,每一次怒喝,都在一字一句地问他。
乌咫,你以后都要这样过吗?
你这条玄淼门的狗,你这个最为虔诚的毒血信徒,以后,余生,一辈子,都要这样过吗?
在乌遥向她寻求帮助时,在他为乌遥引开乌瑛时,他曾以为自己还有希望,能回答乌遥一个“不”字。
但结果似乎并非如此。
他高看了自己。
乌瑛的声音已经有几分不耐:“乌咫。”
乌咫缓缓拿起金锤,就像他曾经做过的很多次一样。
——金锤砸向“心脏”的瞬间,在锵然裂石之声中,汹涌的灵气喷薄而出。
会场随那灵气掀起前所未有的哗然。
即使是百里无忧也不免露出讶然神色,那些弟子自不必言,有的甚至不顾会场规矩,争相站起身往前凑,恨不得一股脑将这些灵气攫入囊中。
乌瑛张开手,像是在拥抱涌流而出的灵气。
她满意地笑了,“瞧,正如心脏为我们的身体输送血液,这石头,也会为真界带来源源不断的活力。”
沐浴在充沛的灵力中,不论此前与玄淼门有何过节,对乌瑛又有何质疑,许多人心间都不免想道,如果真有这般强大的力量,如果乌瑛真能将这力量分享给真界其他宗门……
不论是什么坎,都能跨过去吧?
在狂热的气氛中,忽然有一人问:“这石头是哪里来的?”
乌瑛拾起一片“心脏”的碎块,看向发问者。
百里溯在原位抱着手,坐得端正,此时像是一块不会化的冰坐在火里,往炽热的氛围中迎头浇下冷水。
“乌瑛,我问你,这石头是哪里来的?”
乌瑛指尖轻弹,将碎块扔回一桌狼藉中。
“我耗费数年,培育出名为幻鲛草的灵植。”她声音淡淡,“以没有灵根的躯体蕴养,一株幻鲛草,一个凡人,便能培育出释放磅礴灵气的幻鲛心脏。”
听懂乌瑛的意思,躁动的气氛有瞬间迟滞。
这“心脏”是拿凡人的命换的。
在这气氛转冷的瞬间,百里溯拍桌起身,怒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们这群人都他妈的疯了吧?!”
伏天明高声喝道:“溯长老,请冷静。”
飞星宗的弟子中,有一人颤着声说:“宗主,可那石头是……是……”
伏天明一睨,那弟子便没法将剩下的话说完。
然而他镇得住一人,镇不住其他人的口。
一片混乱中,除百里溯之外的其他长老们还能保持冷静。
乌俊风沉吟片刻,低声道:“原来长姐的那块甲级药田是用来做这个,遮掩得实在密不透风,我们以往竟未曾发现半点风声。”
乔渊德缓声道:“的确是她的作风……若是门主在,也会这般行事。”
乌俊风默然,颔首,“你说得不错。”
乔渊德问:“你预备怎么选?”
乌俊风认真思索片刻,给不出答案。
飞星宗的长老席上,云修白问身边人:“你怎么想?”
伏玉看着散落在地的碎石,低声道:“我倒觉得,这不失为一桩划算的买卖。”
她眼中跃动着光芒,说不清那光芒究竟是贪婪,还是希望,“反正总有人要牺牲,不是吗?”
小小会场不过承载百余人,却似偌大一个真界的缩影。
有人愤怒,有人犹疑,有人想踩在别人身上走康庄大道。
在一片喧嚷中,乌瑛缓缓抬手,示意肃静。
“考虑到这项议程意义重大,将在下次议事再进行投票,诸位可利用这两日时间理性思考。相信各位宗主、长老,都会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乌瑛不理会百里溯的愤然,像是从未听见过他的骂声。
毕竟相较支持者的声音而言,百里溯的声音实在太小太小,甚至在他的失态下,还更能衬托出她的冷静。
站在乌瑛身后待命的玄淼门弟子们开始着手清理桌面的“心脏”。
灵气散尽后,水红色的石块像是就此陨落,只余下灰蒙蒙的大理石一般的颜色。
在乌瑛入场时、乌咫展示“心脏”时,乌遥始终不发一言。
她此时从“心脏”上挪开眼神,看着乌咫。
注意到她的眼神,乌咫默默敛眸,合上木匣。
向来自视甚高的乌咫,第一次没有直视她的眼睛。
乌咫,如今迈出最后一步的你,也发现了吧?
你我身上流着脏血。
这带毒的黑色血液从大地汲取养分,浸泡堆积成山的尸骨。你有意或无意的每一步,都踩在血雾和尸骨里前行。
乌遥抚着桌面,缓缓站起身。
“我反对。”
她的声音清亮而掷地有声,使喧闹的会场变得清净。
乌瑛像是并未感到意外,只淡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