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卦。

他天资不差,即便已经放弃卜术多年,也还记得星盘如何运作。虽说只能算到一些微末之事,但若要说来,如无意外,算得其实很准。

然而算得准,并不代表算得出。

一言以蔽之,被卜算者离天命愈近,需要的灵力就愈多,他能看到的就愈少。

那夜星盘运转,云修白的灵力急速流失,他一脚迈入黑暗,周围画面急速变换,他无法窥探,只艰难地走过寥寥两个回闪。

一闪,乌遥在寒水峰。

她独自领过乌淳的令牌。面对乌瑛的逼问,她的回答并不能被信服。乌瑛认定她动了手脚,两人言辞不和,几乎要交手,最终双双将情绪按下,作罢。

二闪,乌遥站在黑暗里。

她浑身布满黑色纹路,形似藤蔓的怪物攀出她的身体,他来不及辨识那究竟是什么,只一眼看去,发觉那纹路像极了魔纹。

狂躁的风声中,他听见有许多声音在喊:“魔女。”

乌遥听见那声音,抬头看他。

就是那个瞬间,云修白被一股巨力从画面中推出,摔在地上。

那之后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星云即被遮蔽,崖顶大风呼啸,他抬眼,一滴冰凉的雨水落在他眉心。

但此刻,他直视乌遥,并不能从她眼中看到那样的愤怒与杀意。

于是踟蹰着问:“你……最近修行可有察觉出任何异常?”

乌遥认真想了想,回答:“并未。”

云修白此时离她半米,也未感受到她身周的灵力有任何异样波动。

他不免疑惑。

乌遥显然与天命牵连,他能窥伺的也只是近日将会发生的景象。

然而堕魔绝非容易之事,也并非一时之功,想要承受魔气,也需要极高的修为和体魄。

若将魔心视为黑,则道心为白。

大多数人并不是非黑即白,而是身居灰色地带。

道心之损坏,大多缘由于每时每日对自我的否认,好似以锤铲击溃河堤,今日一铲,明日一凿,素日累积,最终击下决定性的一击,河堤就此塌陷。

此为由道堕魔。

乌遥的确不像会堕魔。

虽然她的修为应当能够支撑魔气……

但,且不论堕魔的时间问题,光以道心而论,她从来都站在阴影里,虽有向阳之心,却从未真正走出沼泽。

换言之,乌遥处在灰色地带,若要堕魔,也不至于等现在。

云修白回忆起那日卜算后落下的雨。

是不是气象影响到卜算,抑或是他多年未修习此术,致使卜算出现偏差?

云修白垂头不语,乌遥见他表情沉重,猜想大约是卜算涉及天道,他不愿将结果告诉她。

于是她也不纠缠,从百纳带里取出引梦灯交还给他。

引梦灯将云修白从思索中抽离。

见灯中火焰果然已经熄灭,他轻叹一声:“看来你已经看过了雁竹的梦。”

乌遥点点头:“我猜想你约莫想要将这灯罩留下。”

云修白抚着灯上蝴蝶,大约猜到乌遥这句话的含义。

他摇头轻笑,“那时我少年意气,眼中容不得沙子,一心想将雁竹救出,失败后,反而成了心结。时间消磨蹉跎,最终雁竹于我,也不过变成一个寄托。只因为有遗憾,便同白纸泼墨,不容易抹去痕迹。”

“罢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他看向乌遥,“如今我只有一个疑问——为何乌达还活着?”

“那年我以碎星灯对战乌达,虽说他当时看似并未伤重,但碎星灯片埋在他体内日夜捉烧,对身体的破坏不可逆,他绝不至于这般长寿。”

他恍然,颦眉续道:“……又或者,他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议事方才结束,几名负责收拾会场的飞星宗弟子结队走来,声音越来越近。

乌遥知道此时并非解释的时机,于是提起裙摆:“此地不宜久留,既然已经将引梦灯交还给您,其他的还是日后再议吧。”

云修白也不纠缠,“去罢,我也该走了。”

分别时,乌遥忽然叫他:“云长老。”

云修白耐心问:“可还有什么遗漏?”

“不,只是……”乌遥道,“我无意窥视,但我入梦时,曾在雁竹那里看见您的信。”

云幕变换,一道风将云修白的白发吹到眼前。

视野模糊时,他听见乌遥的话随风飘来。

只这一个眨眼,她的声音似乎随风变换,变成另一个人。

“她很想你。”

“我很想你。”

**

是夜。

乌遥将窗扉敞开,见空中一轮圆月,她伸手将食指与拇指衔成环,将圆月锁定在双指之间。

百里川同她约好,每日要抽出时间说话会面。

怎么今天还没来?

臭剑修,说话还算不算数了?

她眯着一只眼,透过两根指头看月亮。

发呆半晌觉得无聊,将手放下,翻开百闻书,拿起笔。

先写下“今晚月亮好圆”,觉得太没营养,划掉。

再写下“你送来的零食都吃完了”,又怕他屁颠颠跑去买一大堆,划掉。

最后愁眉苦脸发着呆,无意识地落笔四个大字:“想要见你。”

回神,心头一惊:这也太直白了。

刚想划掉,手一哆嗦,就这么发出去了。

乌遥看着那几个赤.裸裸的大字,慢慢把头埋进百闻书里,无声哀嚎。

**

另一头,圆月长明,夜色茫茫。

剑出鞘,血珠自剑锋垂落,在黑靴旁汇成一滩赤红血水。

风吹叶响,传来百闻书的轻轻滴鸣。

第83章

◎不能让乌遥知道。◎

月圆夜, 一只麻雀扑着翅膀飞过梢头。

游廊尽头的舍馆平日夜晚燃灯直至夜半,如今乌淳转移至主峰下的医馆,夜半无人, 只余一片黑影。

啪嗒。

正在此时,舍馆的窗户却开了一条缝。

窗缝中伸出一只手,随后是半个身子。身着夜行衣的男子鬼鬼祟祟, 生怕发出半点声音,在月色下一点一点爬出窗, 再回头将窗户闭上。

好不容易溜出乌淳的书房, 陈盈摸了摸腰间暗袋,确认那石头一样的触感还在,才放心越过围墙往林中走。

今夜他独自做了一件大事。

如今乌淳由长老变成废人一个,他这个由乌淳带来的随行弟子也就无人接手。

本还打着继续在郑兴胜手下做事的主意,然而与同门弟子通讯, 却得知郑兴胜也已几天没见人影,不知去了何处。

几个平日往来亲密的弟子偷偷同他说, 郑堂主多年跟在乌淳身边做账,人缘差极。

淳长老一朝成为废人, 郑堂主变成丧家之犬出走宗门, 忙着另寻下家, 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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