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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着,在林间选了棵树跃上去,倚着枝干坐下。
他换了身方便夜间行动的衣服,虽然看起来行迹有些鬼祟,但如今他半夜在人家宗门的长老院外边候着,要是被人发现的确不好解释。
暂时隐匿行踪,等找到人了再出去更好。
听闻玄淼门和飞星宗之间发生了不愉快,弄得很是神秘,两大宗门的长老跟核心弟子都被连夜叫去长老院。
过两日就是他的复赛,他本该在晚上复盘剑招,练练手感。但看见被他洗好又烘干的弟子服,总觉得将这身衣服拿在手里不太好。
恰好听闻乌苓两兄妹也赶去长老院,便决定来找乌苓还衣服。
然而他似乎来晚一步,抵达这里时,零星有弟子走出长老院。
等待许久,乌苓并未出来。
百里川看一眼天空,只见夜间天空也晴,风也温顺,莫名多出许多耐心。
再等一会儿吧。
最后一班云梯已经载着弟子们离开,长老院里还亮着灯,门开着,风就往里面送。
百里川看着夜色,听着风声,却在风里捕捉到一些别的声音。
他挪动脚步,换了个更隐蔽的位置。
那些声音似乎是与他一样,藏在暗处盯梢的人。
玄淼门里能随时有人盯梢的人应当不多。
实在是静谧的夜。
人已经散尽,长老院内的灯光也开始落下,乌淳领着乌遥走向大门。乌遥走在乌淳身后,低眉顺眼,脚步轻缓。
她看着乌淳后脑勺间杂的白发,等着乌淳迟来的问话。
于乌淳而言,她今日的表现实在出格了些,有违她一直以来的乖巧。
乌淳比她想象中更加毫不掩饰,对她的私生活毫无兴趣,直奔重点,在前方问:“什么时候突破的?”
乌遥随乌淳停在大门前,乖顺回答:“前几日在药田突然感觉到有异样,昨晚深夜时匆匆突破,因父亲大人近日来十分繁忙,加之有比赛,便没有及时与您告知。是女儿不对。”
走出大门前,乌淳对乌遥伸出手:“给我。”
这样简短的一句话,乌遥却片刻会意,从百纳袋中取出方才用来对伏灼行刑的长鞭。
乌遥将长鞭递给乌淳,抬起眸道:“好的。”
乌淳第一次觉得,乌遥看自己的眼神多出些别的东西。
像是凿在美玉上的一点微瑕,落在水墨里的一丝狼毫,让人难以忽视。
那眼神中隐约蓄着危险。
但那真是蜻蜓点水一般的“隐约”,感受过得太快,甚至没来得及让他再进一步思考那瞬间的危险是真是假,便匆忙掠了过去。
长鞭在乌遥身上落下。
乌淳一如以往使了暗劲,这一鞭下来,声音小,力气大,除了让乌遥看起来有些狼狈,不会留下其他痕迹。
乌遥吃痛一样闷哼一声。
乌淳将鞭子交还乌遥,冷声道:“今天只是警告你一次,你如今已经及笄,当通晓事理,以后该自己说的就不要等我来问。”
乌遥眼泛泪光,如往常一般颔首:“是,女儿知错。”
一如既往的可怜而温顺。
乌淳便彻底无视那一丝异样,满意了:“行了,今天就到这里,你走吧。”
乌淳如平日一样宿在长老院,而她也该回温水崖。
长老院的大门彻底关闭前,乌遥都保持着行礼的恭敬姿态,直到那一线门缝闭合,方回头望向无边夜色。
眼中那一丝委屈的红色彻底消失不见。
乌遥独自走向林道。
却听见有人忽然以灵力传声,用着很是细微的声音,叫了她一声“乌遥”。
那声音她白天还听过。
乌遥抬头,只见玄服青年正蹲在树梢,树叶层层叠叠,将他遮得严实。
他有意隐匿气息,一双眼睛却亮得不容忽视,正直直地看着她。
乌遥对百里川眨眨眼。
百里川便懂了她的意思。
于是他在枝叶层叠的树梢无声跳跃,她踩着碎石子铺就的道路缓步而行。
在月光也照不到的角落,进行一场密谋的并肩散步。
乌遥忽然想起儿时也玩过简陋的玩具,两个杯子,一根毛线,就能串起全世界最简陋的电话。
现在灵力就是那根串起杯子的毛线。
真是好奢侈,其他人都不舍得这样乱用灵力的。
“我刚刚……无意中看见了。”百里川用灵力传话,“他为什么要打你?”
乌遥为自己捆好系带,掸了掸狐裘,让自己变得如平时一样整洁漂亮,漫不经心回他:“因为我很不听话,擅自变得厉害而没有告诉他。”
她笑了笑,“吓到你了?”
百里川只沉默瞬间,低声道:“我只是觉得本来不该如此,他是你的父亲,父亲不该这样对自己的女儿。”
乌遥冷声说:“从血脉上来说,他的确是我的父亲。但若要真正说起来……哼,我可从没希望要他当我的父亲。”
百里川又说:“即便如此,他也不能打你。”
乌遥抬起下巴道:“我有最强大的血,挨鞭子的那点痛对我就像挠痒痒。然而要是我为那一鞭子而感到难过,又或者因为那一鞭子想要服从于他,那才是真正输给了他。”
父女之间也有输赢。
乌淳从一道又一道鞭痕里得到上位者的满足,直到目前为止,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
每一鞭子都是胜利的号角。
也是让他在一次次输给乌瑛后,依然能够沉醉在自我满足里的麻药。
药劲太大,以至于从未想过有那么一天,鞭下曾经孱弱少女长出爪牙,将他啃噬殆尽。
但这些事,应当离百里川很远很远。
他虽没有父母,但百里无忧待他也如长孙,其他长老也对他青眼有加。
若不是今天恰好来到这里,像玄淼门这种烂摊子,想必他一辈子也不会看见。
乌遥便不想往下说,只问百里川:“你这么晚来这里做什么?”
百里川听出乌遥不想同他详说,脚步放慢,声音也低了些:“我听说很多人都来了长老院,本来想找乌苓,将那身衣服送还给他,但并没有遇见他。”
乌遥“喔”了声。
今天这件事本就与乌苓无关,也与其他弟子无关,叫他们过来,不过也是乌淳羞辱伏家人的小心思罢了。所以方才其他人走得早,留下她接受长老的问话。
她了然,又道:“那个你再寻个机会交给苓哥哥吧,就不要给我了。这里有人盯着,被看见可不好解释。”
百里川应了声“好”。
林道已经快走到尽头,道路开始敞亮起来。乌遥停脚,对林间吹出一声长哨。
她随口问百里川:“你的复赛在后天?”
“是。”
“有人指定你做对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