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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只是想减少些白日里来回跑动的时间,后来某日懒得走动,午间拿出被子打个铺盖,竟然睡得很香。

安排在高级药田的弟子不少都住在温水崖,于是她也慢慢变成其中一员。

现在乌遥除了隔几日就要去找一找雪鹿,其他时候很少再回去。

毕竟从她发现灵目能与鬼粟藤结合起,平日要完成的任务就多出一件。

乌遥熟练地绕过已经冒芽的固魂草,在药田边缘一处不起眼的小土坑前蹲下,指尖冒出一根乌黑藤蔓。

随那藤蔓出现,指尖附近的皮肤也漫出淡淡的黑藤纹路。

鬼粟藤又开始哭唧唧:干嘛呀又来了不要呀,打架不让出去就算了,每天刨土好没意思呀,里面臭死啦。

这副耍赖皮的模样怎么和雪鹿越来越像了。

乌遥曲起中指和拇指,往冒出指尖的那枝鬼粟藤上用力一弹,凶巴巴道:“少废话。”

鬼粟藤噤声,扒拉着叶片钻进土里的样子熟练得让人心疼。

乌遥将灵目附着在鬼粟藤上,再次随鬼粟藤的视野进入土里。

入目还是一片黑暗,但经过这几日的训练,乌遥已经可以分辨出透过土层传来的微弱声音,判断出自己所处的大致在哪个位置。

向下一层还是乙级药田,再向下一层,是她从没去过的甲级药田。

乙级药田尚还有不少普通的内门弟子往来,帮长老们打理药毒,只要她想,就能将药田的地图和种植的植物信息都搞到手。

但,甲级药田和乙级药田之间简直有隔天堑。

乌瑛占据着唯一的甲级药田,守在里面的都是她的心腹,这么多年来,放出来让人知道的消息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更多的信息就好像那块田一样,沉在温水崖最底下,湮没在黑暗里。

乌遥只听人说过甲级药田的面积几乎是乙级药田的五倍,所有物什一应俱全,应有尽有,几十个人在里面住上几年不出来都没问题。

那时的乌遥很懵懂,随乌苓一起,对拿这消息当零嘴的乌菁菁“哇”了一声,敷衍着说了几句“真厉害”。

如今乌遥正在将鬼粟藤往甲级药田里钻,再回想起这消息,有点想吐血。

这几日,乌遥都在一点点探索。

乌瑛在甲级药田附近布置结界,设下人手,千算万算,恐怕也没有算到有人能跟蚯蚓似的,顺着药田的土摸过来。

然而乌遥也不好过,没有甲级药田的地图,甲级药田的面积又太大,哪怕她够着了边界,也只能抓瞎似的摸索。

她像是单方面在与对方掰手腕。

对面的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入局。

这次坚持的时间又长了些。

乌遥已经尝试换过几次路线,连续碰壁三次后才定下今天的这一条。但又有了新的问题:灵力不够用。

这条路线太长,刨得鬼粟藤连埋怨两句的力气都没有,吭哧吭哧到处钻。而乌遥的体力与灵力也随它逐渐不支,额上久违地冒了汗。

在她考虑要不要切换路线时,耳边忽然捕捉到一阵不寻常的动静。

乌遥一个激灵,在原地坐直,精神再次聚拢。

有声音。

非常轻微。

好像是呼吸。

这呼吸声却有些怪异,带着微妙的悉索声,不像是人的呼吸,而像是什么动物似的。

鬼粟藤在她的指引下顺着那声音而去。

土壤被拨出沙沙声响,鬼粟藤的叶片终于在黑暗的土层里剖开窄窄一道光。

沿着鬼粟藤的叶片

——乌遥看见一只眼睛。

那是一只死气沉沉的眼。

眼珠极黑,眼白极白,瞳孔极大,眼眶被大片黑色占据,让那白色团缩在角落里。

那眼睛在看着她。

乌遥也在看着那只眼睛。

像是隔着门板,穿过猫眼对视。

“……”

乌遥深呼吸,“……”

鬼粟藤用只有她能听见的震耳欲聋的声音大叫:哇啊啊啊嗷嗷嗷嗷妈妈呀!!!!

乌遥难得没觉得鬼粟藤很吵,因为她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她心脏砰砰跳,让鬼粟藤静在原处一动不动,伪装成恰好破土而出的小小植物。

然而那眼睛并没有眨,眼睛的主人也没有动。

仿佛只是碰巧站在这里而已。

没错,站着。

土地里的方向感被黑暗模糊到极致,乌遥此时才发现自己这株鬼粟藤并非从药田中冲出,而是从嵌着石头的墙缝里出来的。

所以才会撞上这人的眼睛。

……如果他还能被称作是“人”的话。

乌遥勉强认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脸。

男人佝偻着背,衣衫褴褛,暴露在外的皮肤攀满雪白的泛着紫粉色微光的鳞片,不像人类,而像是某种漂亮的鱼。

上次见到类似的鳞片是在哪里?

乌遥还记得她从那木屋窗沿的花丛里拔出那枝毒草。

洁白通透,在阳光下泛着梦幻的粉紫色珠光。

被赠与美丽毒草的妇人无力地躺在床上,手臂长出浅淡的鳞片,一口气吊着,差点没能活。

那妇人臂上的鳞片还在生长初期。

而眼前的男人显然已救无可救。

他神色呆滞,面壁而站,像是梦游,只在乌遥眼前呆站了一会儿,就幽灵似的转过身,换了个方向,将侧脸留给她。

于是乌遥看见这房间的全貌。

似乎叫这里“地牢”更为合适。

阴暗潮湿、墙壁上攀着厚厚苔藓的地牢里,像这男人一样的人还有许多。他们行尸走肉一般站立着,似乎不闻世事,全无灵魂。

在他们脚下,洁白而梦幻的毒草无风自动,长在黑暗里,又好像只属于美梦,与黑暗没有半分关系。

正如幻鲛其名。

地牢门外隐约传来人声。

“师兄,这么晚还来啊。”

“晚上写报告去了,这个点才有空来看看情况。”

“是上次做的那个实验的报告?怎么样,有什么新进展没啊?”

……

鬼粟藤的枝叶微微颤动一瞬。

不能再待下去了。

钥匙已经捅进锁孔,弟子的闲谈声夹杂着金属的撞击声传来。

在长久的呆站后,方才那男人开始向前漫无目的地游走。

在鬼粟藤的枝叶彻底收回前,乌遥听见轻微的,“叮”的一声。

她随那声音看去。

男人佝偻着背,一身衣衫破旧不堪,层层灰黑下几乎看不出颜色。在全身上下的所有颜色间,异变的皮肤最夺目。

而那块玉佩最整洁。

干净到像是不属于他。

貔貅坠在红色结带上,猫成半圆,似是与另一半成配,在男人腰间摇摇欲坠。

乌遥的瞳孔轻轻颤动。

仿佛又看见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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