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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正愣住,突如其来的词穷。
他高高在上惯了,没人敢对他评头论足,无论好坏。
好在此时贺兰返回,把快溢出来的蘸碟放在老贺面前:“尝尝,独家配料!”
肉眼可见,这碗蘸料就是把所有调料都放了一遍,乱七八糟,黑漆麻乎。
贺正直言不讳:“不用尝都知道难吃。”
“老贺,你吃过火锅儿吗?哪儿来的自信!”贺兰撒泼打诨,彻底打破尴尬气氛。
一家三口倒是无拘无束吃了顿饭。
最后单是老贺买的,他领带也摘了,洁白衬衫毫不意外溅上油点,袖口卷到手肘,一丝不苟的额发,也有几缕散落下来。
庄沭透过塑料布看他结账的背影,像被拉下人间快活的神仙,纠结又隐藏着欣喜。
“你爹也玩《武战》吗?”他搂着小藏獒肩膀小声问。
贺兰还在喝可乐,头摇得像风扇:“老贺啥都不玩儿,他只会赚钱。”
庄沭陷入沉思,事情似乎更诡异了。
贺正走出塑料棚,外边小雨已经停了,空气湿漉漉的有些闷热,只有夜风是清新的草香。
三人两前一后走到车前,贺兰拉开后座跳上去。
贺正座惯后面径直走去,走一半突然想起是庄沭开车,原地刹车调头拉开副驾门。
贺兰看得在后面直翻白眼,小声叨叨:“老贺活该,老光棍儿的命!”
他疯狂踹副驾座位,贺正转头不明所以。
贺兰无语:“你让你老婆开车啊?有没有规矩!”
“……”贺正尴尬,“头回结婚,不是很懂。你倒是挺懂啊?”
贺兰嫌他烦,挥手让他赶紧去开车。
贺正从庄沭手中接过车钥匙,坐进驾驶座发动汽车。
庄沭倒没觉得有啥,刚系好安全带,贺兰的脑袋就从旁边伸过来。
“怎么样?我爹长得可还行?”他颇为骄傲地问。
庄沭拍他脑门儿一巴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他心里叹气:只爱星辰大海的男人,长再好有啥用?
他微微侧头,车内昏黄灯光下,男人认真开车的侧颜,有着雕塑般流畅的线条,而且,睫毛还很长、很翘。
庄沭不自觉支起下巴欣赏,真好看!
“庄沭。”贺正看着前方突然开口。
庄沭正聚精会神欣赏他的侧颜,吓得立刻坐好:“啊?”
车速缓缓降低,慢慢停靠在路边。
贺正皱眉神色凝重:“我好像……不认识回去的路。”
“哎哟~~”贺兰抱头躺倒在后座上,牙疼似的叫唤。
老贺也太不争气了!
庄沭看着一团乱麻的导航,闭眼下车又拦了辆三蹦子。
半山老街区,一辆豪华轿车跟在三蹦子后面,慢悠悠开下山坡去……
打开家门的那一瞬间,贺正心里都要喜极而泣了。
距离他被关在门外已经过去三小时五十四分四十八秒,期间吃了顿火锅,弄脏了衬衣,弄丢了领带,开车认错路,跟着三蹦子蹦下山。
习惯掌控一切的男人,觉得经历了一场噩梦。
门厅灯光是温馨的柔黄色,照着玻璃屏风和木质组柜,家的感觉陌生又温暖。
贺正的目光落在小小的Q版玩偶上,表情默然,只是长久地看着。
这一切落在庄沭眼中,他走过去拿起“无我”:“好看吗?”
“挺好。”贺正反应淡淡的。
庄沭指着玩偶突然说:“他叫‘无我’,他这里也有颗泪痣,跟你很像。”
贺正眉尖微跳,用开玩笑的口吻说:“我可没这么胖。”
说完与他擦肩而过,毫无留恋地直接上楼,仿佛刚刚长久注目,不过是凑巧而已。
“老狐狸。”庄沭在昏灯下垂目低语,揉了揉“无我”的发梢。
虽然很多迹象让人无法准确判断,贺正究竟从什么途径得知他们在“嚯嚯火锅”。
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贺正绝口不提从何处得知,那他就绝口不问,他们都是聪明的糊涂人。
二楼最大最好的主卧已被庄沭霸占,贺正只好去睡客房。
没错,有老婆但在家只能睡客房。
贺正在吃穿用度上从不委屈自己,他挑了间最大的客房,就在主卧隔壁,并且共用一个大露台。
庄沭在卧室里,能看见露台那边微明灯火,亮了一阵便漆黑一片……
第二天早上,庄沭揉着眼睛下楼,餐厅里只有贺兰翘着腿,坐没坐相的吃早饭。
“你爹呢?”他问。
偌大房间没有丝毫男人来过的痕迹,仿佛昨晚完全是一场梦境。
贺兰理所当然回答:“老贺去上班儿了啊。”
“挺好。”庄沭无语,果然是要征服宇宙的男人。
贺兰三两口吃完面包,开始往书包里塞东西:“完了完了要迟到了!琳琳姐今天给我和丁姗姗讲卷子错题。”
“你悠着点,突然这么爱学习我都害怕。”庄沭打趣儿他。
少年背起书包,目光澄澈:“庄沭,你之前说得对,本事和骄傲都是自己给的。”
说完着急忙慌奔出家门。
庄沭喝口牛奶,撑着下巴扭头看窗外新阳,轻轻眯起眼:“也挺好的……”
……
庄沭和贺正的同居生活,过得就像合租生活。
就算合租,贺正也是那种优质舍友,起早贪黑,睡觉洗澡,安静的不如一只猫存在感大。
最大存在感就是偶尔会回来吃个晚饭,饭后会跟庄沭闲聊几句,多半围绕着贺兰。
然后道谢、道晚安,各自安好。
每晚隔壁关灯时,庄沭都会想: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会年纪轻轻就养孩子?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还要回家?
起码有一点他和贺正是相似的,他们都是游魂,游魂并不需要家……
贺兰考出爆炸成绩,引得老师同学瞩目,甚至有实验班的学生特意跑来看,那个一口气前进三百多名的家伙,究竟长什么模样?
但突飞猛进的成绩,也给他带来不少困扰。
刚开始只是差生圈子开玩笑,来问问贺兰咋抄成这样儿的,也给哥们儿开开窍吧!
没过多久玩笑开始发酵,就开始变味儿,总有人有意无意说贺兰有正确答案,考试成绩全是抄的。
贺兰从起先的无视,到现在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
为什么,他无论怎么做,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
春夏交替的天,三岁孩子的脸,不知什么时候飘来一阵云彩,就下成一场哗啦啦的大雨。
高一七班的体育课就这么泡了汤。
十六中没有体育馆,只有个室内活动场,能打几台乒乓球和羽毛球。
体育老师拿来几组体育用品,便叫大家自由活动。
贺兰刚挑出个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