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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伤口扯动仍有些疼,但已能好生下地走路了。
她伤好后的头一件事,便是去看望秋画。
秋画正躺在床榻上,乍一看见来人,不由得惊喜地唤了声“姐姐”,作势要起身。
柳萋萋忙按住她,“你病还未大好,躺着就行。”
她坐在床榻边,看着秋画额头上缠着一圈布条,面色虽仍有着蜡黄,但精神还算不错,欣慰之下,双眸不禁有些湿润。
先前在凛阳候府,看着秋画被人从池子里捞出来,浑身冰凉,几乎没了气息时,她一度伤心绝望,觉得恐是无力回天,她是真心将秋画视作妹妹的。
瞧见柳萋萋发红的眼睛,秋画亦忍不住鼻尖一酸,簌簌落下眼泪来,须臾,抽抽噎噎道:“姐姐,我都听说了,你为了我受了那么大的罪……是我对不住你。”
“哭什么呀,你哪有对不住我。反是我无用,你差点没了性命,而我却不能替你讨个公道。”柳萋萋忙从袖中掏出干净的棉帕替秋画擦拭,顺势询问,“那日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的会受了伤又落下水去,是不是真是那……”
“嗯。”秋画点点头,“姐姐猜得不错,正是那褚三姑娘的婢子害得我。”
她止了眼泪,平复了会儿呼吸,才将当日原委娓娓道来。
原来那日,秋画循沈明曦的吩咐去找她,遍寻无果后,便准备返回候府花园,不曾想冤家路窄,竟是在一座石桥下遇见了那位褚三姑娘的贴身侍婢春儿。
秋画原不晓得,直至在品香宴上瞧见春儿,才认出她是那日在香铺同她争抢龙涎香之人。得知她是褚三姑娘的婢子,秋画不禁有些担忧,生怕因着自己的举动惹了那位褚三姑娘不喜,给沈明曦招致麻烦,便一直兀自不安着没敢说出口。
再说春儿,因着褚烟参宴前日临时改了香方,想要添一味龙涎,便派她去京城各大香铺采买,不曾想龙涎珍稀,若非提前预订根本买不到,连缥缈阁都没有存货。春儿只能去京城大小香铺挨个打听,好容易问着一个,不想秋画却是死死不肯让,害得她只得空手而归。
方才的品香宴上,见凛阳侯夫人那般夸赞沈明曦,褚烟心下不悦,思及自己的香方,便将怒意尽数倾泻在了春儿身上,怪她无用买不回龙涎才至于自己无法做出最完美的香品。
春儿平白受了一顿斥,心下自然憋屈,甫一在无人的石桥下迎面撞见秋画,便忍不住与她争执起来,失手一个推搡,竟将秋画推倒在地,磕破了脑袋。
待秋画捂着伤处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时,就听周遭出现了人声,春儿害怕教人发现,转身想跑,却被秋画一把死死拽住了内袖。
她挣脱了一会儿没能挣开,听得人声渐近,恐惧之下,又猛推了秋画一把,她们本就站在池边上,这么一推,直接将秋画推入了水中,差点将她淹死。
听秋画说罢,柳萋萋不免有些唏嘘,感叹自己猜对了,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那日在花园,柳萋萋感觉得出来,那位褚三姑娘明显是慌了神,才会说出那般话来威胁沈明曦。毕竟下人犯了事儿,打得便是主子的脸面。
她从来不是在维护她的奴婢,而是在维护她自己。
至于她们这些奴婢的性命,根本无足轻重。
“姐姐。”秋画似是看出柳萋萋在想什么,含泪牢牢握住她的手道,“那日能有姐姐替我讨公道,秋画已经很开心了,我也明白以自己如今的身份什么都奢望不了。但我至少还有希望,待往后我家阿祐科举及第,当了大官,我便能摆脱这里,过上好日子。”
秋画本姓余,她口中提到的“阿祐”正是她的亲弟弟余祐,当年就是为了供余祐读书,秋画才卖予沈家为婢。
柳萋萋虽不曾见过余祐,只听秋画说,她弟弟格外聪慧,十二童生赴县试,便拿了头名,因着才学出众,破例被城郊的鹿霖书院收录,知他家贫,也不收他学费,许他在院中做工相抵。
一说起她那弟弟,秋画一双黯淡的眸子复又亮堂起来,她还不忘信誓旦旦对柳萋萋道:“姐姐放心,阿祐那小子向来很听我的话,待将来阿祐接我出了府,我定也会让他将姐姐一道接出去,断不会再让姐姐受夫人的磋磨。”
柳萋萋看得出秋画此言是发自真心,她心下感动,虽知此事不现实,但还是轻点了下头,可转而便见秋画的面上又浮现出几分愁容。
“上个月出府时,我还答应了我阿娘,要给阿祐送缝好的新衣去,但我如今身子这般,时不时还觉头晕,这衣裳也不知如何送去。”
柳萋萋闻言疑惑道:“这都快过年了,也不必非要送去,等你弟弟回来了再穿也不迟呀。”
“京中不太平,阿祐今个过年不回来了。”秋画道,“姐姐难道不知吗?一个多月前,京中接连死了两个赴考的举子,听说脑袋教人敲开,死状奇惨,到如今都还未寻到凶手呢。死的都是读书人,我娘担心阿祐,便让他留在京郊书院,不必回来过年了,只是这新衣,到底还是得送过去。”
见秋画发愁的模样,柳萋萋沉默片刻,主动道:“我替你送去吧,我也不是府中奴婢,夫人也向来不管我,行动还算自由。明儿一早搭车去,晚上再回来便是。”
“这……可姐姐你的伤……”秋画担忧道。
“无妨,早已好得差不多了,我整日憋在屋里,实在是闷。”柳萋萋笑道,“听说京郊景色不错,我来京城那么多年也不曾去看过,正好去瞧一瞧。”
听得此言,秋画迟疑半晌,才勉强答应下。
翌日一早,天还未大亮,柳萋萋便起身洗漱,从侧门出府,搭上骡车晃晃悠悠地出了京城。
鹿霖书院离京城并不远,但因雪天难行,骡车又慢,快到正午才抵达书院山脚下。
书院在半山腰上,柳萋萋背着秋画交给她的装有新衣的包袱,一路拾阶而上,因着背上的伤还未大好,不长的一段路也走得气喘吁吁。
书院大门紧闭着,柳萋萋上前扣门,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应。
柳萋萋道明来意,那人半信半疑地看她一眼,见她一身老旧的袄子,脸都被冻红了,想也不是什么可疑的人,干脆将她放了进去,随手指了个方向。
他说得含糊,柳萋萋只能边走边找人询问,弯弯绕绕了一炷香的工夫才寻到了那守门的所说余祐居住的下等房舍。
这里的屋子以长廊相连,一间紧挨着一间。想到这里住的都是喜静的读书人,柳萋萋刻意放轻了步子,抬头数着屋门上标注的房号。
她记不大清守门的说的是“五”还是“七”,及至第五间屋舍,敲了敲门,却是没有动静。她迟疑了片刻,继续往前走,然及至第六间房舍门口,她面色生变,步子骤然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