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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恨不得将两只耳朵都竖起来,顺着口哨声的方向一点一点寻去。

淌过冰雪化成的河流,望无际无垠的雪巅,头顶偌大的树冠是百年屹立不倒的银杏。

秋风萧瑟,轻轻扫过树下的落叶。

顾诗筠看着树下正在吹口哨的小小身影,目光几乎完全聚集在口哨背面那架雕刻精细的战机上。

她走过去,半蹲下来,颤着声音问道:“你手里的口哨是哪里来的?”

小男孩抬起头,认真看了她一眼,用蹩脚的汉语回道:“我救了一个叔叔,是他的。”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银杏树摇晃, 抖落了攒动斑驳的夕阳。

小男孩手里的口哨,像个被点缀的光芒, 反射进眼睛里, 瞳孔都遽然锁紧了。

顾诗筠不觉迟迟愣滞住,反应了好久心跳才逐渐加快

“叔叔?什么样的叔叔?他在哪?能带我去吗?”

一连串的问题,小男孩懵懵的, 根本就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见她一脸急迫的样子,阿且赶紧用藏缅语翻译解释了一遍, 还顺带提了一句:“顾医生, 这孩子我隔壁村的, 叫巴拉。”

巴拉明白过来,指着佛寺后的那座山,汉语发音不标准但却十分流利, “就在我家呢, 我放牛的时候发现的。当时我说是天上掉下来的, 我妈还不信。”

“天上掉下来的?”顾诗筠忽地伸手紧紧攥住巴拉的胳膊, 心口怦怦跳跃颤抖, “那个叔叔长什么样?你快说啊。”

巴拉有些局促地看着她,想说又不敢说,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道:“就是一个穿蓝衣服的军人叔叔,穿着很奇怪的绿色裤子,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身上还捆着降落伞呢。”

蓝衣服、绿色的裤子?

还有降落伞?

顾诗筠紧紧咬着嘴唇,眼中的光倏忽之间就被泪水充盈起来, 一颗心遏制不住地跌宕起伏在心脉的最顶端。无法安宁、无法自持, 仿佛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为这无法预知、但确实来临的一切所兴奋不已。

程赟!

万米高空落下, 是她的程赟啊!

她回头看了一眼阿且, 见他也是满面瞠愕的模样,复又转头对巴拉说:“你能带我去看看那个叔叔吗?”

巴拉站起来,将口哨塞进口袋里,然后把拴在树上的大水牛解下来,鞭子晃在手里猛地一抽,轻快说道:“走,反正我今天逃学,我带你去!我家可近了!”

他脚步很快,回头见顾诗筠不太走得动的样子,便走到水牛身边,拉着它的两只大犄角让它前肢跪在地上。

“阿姨,你上来吧,我牵你走。”

顾诗筠身上实在酸痛,道了声谢谢便攀上了大水牛的脊背。

不多时,三人便到了村口。

说是村庄,不过只是几十户用砖块垒成的平房,墙壁参差不齐,屋顶破散凌乱,有的甚至连瓦片都没有,直接铺了一层蓝色防雨塑料布。

一眼望去,家家户户基本上都是一贫如洗、四面透风。

村庄里几乎没有男人,只有留守的女人和孩子。

见到顾诗筠和阿且两个陌生人,几个正打算出来洗澡的女人赶紧回到了房子里。

巴拉牵着水牛停在一个地势比较低的房子前,自豪道:“到了,我家可是村里最好的房子了,而且我平时都在边境小学上学,骑牛走好远呢。”

他说着,将水牛拴在门口的大树上。

阿且扶着顾诗筠下来,便跟着小男孩进了屋。

屋里很暗,只有一盏灯。

双脚踩在地面上,是松散的砂石碎砾,虽然外部环境堪忧,但屋子里面却被规整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

“阿姨你进去吧。”巴拉指着里面的一间房,“他就在里面,一直半醒不醒,我妈看他是中国军人,都用米汤和虫草汤天天灌他呢。”

顾诗筠听着,紧绷着神经,心中涩麻发慌,双手的指甲几乎将自己的手心攥出了剜心刺骨的痛感,但她必须强迫自己走进去,没有人可以帮她。

“好。”

她一点点迈着步伐,走向那间没有灯光的房间。

窗外莹雪的光,透过玻璃浅浅落在木板搭的床前,从男人那张苍白的脸映入眼帘的那一刻起,便再也没有了被刻意压制住的情绪。

本以为最害怕的是告别,却没想到压倒自己的是重逢。

顾诗筠“呜”地一声掩面而哭,双腿几乎失去了能够支撑自己的全部力量,她将重心承载在床边的木板上,颤巍巍地伏在程赟的面前,伸手捧住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程赟?……程赟……我是筠筠啊……”

她找到他了。

半个月了,她终于找到他了。

她就知道,在喜马拉雅山脉的绝境里,在昆仑天路无尽的回声里,冥冥之中能听到的哨音绝不是偶然,她不再是一个人孤独回眸。

然而躺在床上的男人没有半点声色,除了微弱的呼吸,就只剩下紧蹙的眉头。

“程赟?程赟……老公?……”

顾诗筠紧张极了,眼中迷茫,语无伦次。

巴拉莫名地回头看了一眼阿且,悄声问道:“他俩什么关系啊?”

阿且呵斥,一把将他拉出了里屋,“老公都喊了你说他俩什么关系啊,让你读书你偏去放牛!你爸出去搬砖就是供你放牛的?”

巴拉做了个鬼脸,“读书哪有放牛好玩!”

他哧溜跑出了屋,还顺带牵走了大水牛。

阿且摇了摇头,回眸看着里屋那个瘦弱的背影,他不再犹豫,直接给秦悠然打了电话,“秦医生,找到了,我的妈呀,真的在古圭拉……”他差点哭出来。

但是,人虽找到,身上的伤势却非常严重。

顾诗筠小心翼翼检查了一下程赟身上的伤,腿上有两处被尖锐树枝划破的伤口,长及一掌,只用了简单的草药盖在上面,伤口已经在扭扭曲曲地慢慢愈合,却还能看出来原本的狰狞。

万幸,这草药效果还挺好,

没有发炎,甚至收敛了伤口。

顾诗筠哽咽着,准备好随身携带的医疗包。

然而伤口太多,仅凭肉眼粗略检查也不知道有没有骨折的地方,只能一点一点处理着几处小伤口。

她怎么也没想到,再次重逢会是这样的场景,明明走时鲜活,归来却是枯槁。

“程赟,程赟……”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我找到你了,我是筠筠,我是你老婆啊……”

她双手颤抖得厉害,连纱布和剪刀都拿不稳,声音也哭得沙哑难耐。她想尽量把话语送入他的耳朵里,但男人给予她的始终是没有回应。

这些天躺在这里,只有米汤和草药,没有及时的医疗也没有营养的输入,他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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