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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点钞票。
陆国庆斟酌:“萱萱不了解家里的情况,她妈妈确实提过换新车,但只是说说而已,这几年供她留学已经花了好几十万,哪还有闲钱买车……虽然开着小厂子,可花销也大,工人的薪水,机器维修,工厂租金,货款周转……你妈妈生病,我早该拿这笔钱出来,就是当着你婶婶的面不好说……”
陆梨点完钞票,叠好,像收扑克牌似的叩两下桌面,然后开口:“还差得远呢。”
陆国庆呆呆看着她,屏息数秒:“梨子,你知道我能力有限,家里的钱都被你婶婶管着……”
“大伯,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吗?”
“不是,我真的拿不出……”
陆梨无动于衷,当即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叔公,我是梨子。”她瞬间哽咽,泣不成声:“我找过大伯了,他说能力有限,帮不上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我妈死了,我一个人孤苦伶仃也没法活,只能一起下去找我爸,您老人家做主,到时让我们一家三口埋在一起……”
舒城地方不大,亲戚之间来往密切,别说逢年过节,平常也走动频繁,风吹草动人尽皆知。陆梨的父亲为人良善,勤恳正直,当年对大伯的支持与付出并未随着他的离世而被淡忘,长辈们一清二楚。
只怕陆梨再打两个电话,陆国庆这辈子都别想回老家上坟祭祖了。
他看着眼前翻脸如翻书的侄女,震惊得无法形容:“梨子,你非要做得这么绝吗?”
陆梨抬起头,双眸仿佛陷入永夜,漆黑冰冷。
“我妈现在瘦成皮包骨,做化疗脚指甲都掉光了,你在这儿跟我说这些?”
人到绝境,面对生死,还谈什么脸皮。
她如此不留余地,分分钟鱼死网破,实话说,陆国庆有点怵。第二天又送过去三万,陆梨知道他再也抠不出半个子儿来。
虽然闹得难堪,邹慧娟恨她恨得牙痒痒,但陆萱对这个堂妹却毫无芥蒂,甚至向着她说话,姐妹二人的感情并未受到波及。
只是彼此境遇差距越来越大,各自忙各自的,联系渐少,这两年不过在节庆问候两句罢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入V,更三章。
第16章 发怒的小牛
陆梨一早到店里上班, 刚开门没多久,进来一个憔悴的中年男人,买花圈寿衣,订骨灰盒。
她瞧着眼熟, 像是住在楼上的居民, 时常从门口路过。
这位大哥或许整晚没休息, 眼睛里布满红血丝,说着说着, 突然绷不住哭起来。他的老母亲过世了。
陆梨赶紧安抚。
稍晚些, 淑兰到店,问她昨晚是不是睡得早。
“怎么了?”
“朱姐找你, 手机打不通,问我来着。”
“知道什么事吗?”
淑兰说:“她家里两个病人, 最近还要动手术,全靠她一个赚钱, 负担很重, 亲戚能借的都借过了。”
陆梨眼帘低垂, 缓缓叹气:“这年头最怕生病, 朱姐撑到现在真不容易。”
“谁说不是呢, 她那个歌舞班子什么活儿都接,红白喜事, 开业剪彩, 商场活动,她一个人兼做主持和歌手, 只要有生意, 十天半月都不休息。”
陆梨明白那种难:“晚点儿我给她回电话。”
做完手头的事, 将近中午, 陆梨打车到白塔路。
洗车店正忙着,老懒见了她有点尴尬,藏到后边擦车,龚蒲远远打了声招呼,章弋迎出来:“姐,给你发信息怎么没回?”
“手机落在你们店里了。”
“昨天吗?”章弋纳闷:“我早上来没看见呀。”
“会不会被人拿走了?”
“问问老大。”
“他在哪儿?”
章弋抬下巴示意:“洗车呢。”
陆梨随之望向二号洗车位,看见霍旭西咬着烟,松垮垮的花衬衫,黑工裤,长靴子,正用双管泡沫枪给SUV喷洗车液,那车子好像变成一个巨型奶油蛋糕。
她径直过去,周围十分嘈杂,说话不得不提高音量。
“我的包呢?”
霍旭西却像没听见。
陆梨又喊:“喂!”
他转过身,手里的水枪也“不小心”冲她脚下喷洒。
陆梨大叫,连蹦带跳。
“哟,陆老师怎么来了?”霍旭西一手拿香烟,一手握着水枪,故作意外:“真不好意思,你别往这边走,躲远点儿啊。”
嘴上不好意思,下手却不客气,喷得陆梨惨叫连连。
泡沫飞溅似积满大树的白雪簌簌坠落,她不幸逃窜在雨雪里,边躲边骂:“混蛋!”
“谁?”霍旭西跟着她,语气无辜:“有话好好说,骂人做什么?”
陆梨气得回身扑过去,发了狠,攥拳用力捶他,一下,两下,不解气,又张牙舞爪去抢泡沫枪。
霍旭西垂眸看着她笑。
旁边几个见他们打闹,纷纷凑热闹,吹口哨起哄。
龚蒲表情最贱:“报警报警,阿旭你真不要脸哈,欺负人家女孩子,不是人。”
冯诺啧道:“大白天的注意点儿,影响市容!”
陆梨满脸涨红,身高劣势抢不过,咬牙切齿,一抬头就对上他捉弄的神色,好欠,于是低头狠踩他的脚。
霍旭西吃痛,觉得她像一只发怒的小牛,憨态可掬,以至于险些忍不住脱口称赞可爱。
“陆老师,冷静!”他哭笑不得:“傻妞,傻妞?”
这时路边停靠出租车,一个纤瘦的女孩下来,往汽车店方向去,走着走着,看见店里欢声笑语,那对拉扯的男女如此显眼,她脚步不由放缓。
龚蒲首先发现来人,表情僵住:“甄真?”愣怔几秒后转向霍旭西,高声提醒:“阿旭!”
他没听见,只顾着逗陆梨。
龚蒲上前拽人,夺过他的犯贱工具泡沫枪:“别闹了,看外面。”
霍旭西莫名其妙,回头望去,看清来人也是微微一愣。
陆梨周身狼狈,整个倒霉蛋模样,根本无暇顾及别的,章弋陪她到办公室收拾。
她的包搁在霍旭西的办公桌上。
“姐,用毛巾擦擦。”
“要死,这个疯子神经病,狗东西,我造了什么孽才会认识他?!”
章弋没听过有人这么骂她老板,强忍憋笑,不忘帮忙说话:“没那么糟吧,我们老大其实挺好的。”
好个屁。陆梨把自己擦干净,拿起包就走。
出来看见霍旭西和那个女孩站在街边说话,洗车店的员工们凑在一块儿偷偷讨论。
肥波问:“好漂亮的小姑娘,谁呀?”
冯诺懒洋洋的语调:“甄真,阿旭的初恋,前女友。”
龚蒲嘀咕:“她不是在北都吗,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