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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诞下皇子,这江山倒也不算白白托付了出去。
那紫衣女子垂着头上前一步,聘聘婷婷地俯身行礼,声音娇糯温婉:“臣女陈兮儿,见过殿下。”
坐在臣子席位的林芥手里的竹箸微顿了一下,下意识侧眸看向自家妹妹的方向——后者单手撑在案几处把玩手里的空杯,没有抬头。
似乎对这边的情况不甚在意。
李煊先示意面前的女子平身,才又转向太后,语气恭敬诚恳:“儿臣谢母后盛恩,只是儿臣才刚开始接触朝中之事,若此时议亲,怕是会耽搁了政事,更会辜负了母后的好意,还请母后收回成命,允许儿臣先跟随几位大人学习处政之事。”
太后微怔了一下,似乎没料到珵王会拒绝,更没想到他会当众下了自己的面子。
久居高位的她早已习惯了发号施令,又岂会容许他人拒绝。
不待李煊将话说完,脸色便沉了下来:“怎么,难道珵王觉得哀家这侄孙女,还配不上你的身份不成?”
此话一出,宴席上瞬时安静了下来。
原本还在低声交谈、相互敬酒的朝臣也不由得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了过来。
连立于一侧的陈兮儿都从不知所措地搅着手里的帕子,红着眼不敢再开口。
大周向来以孝治天下,就连皇帝都不敢当众忤逆太后,更何况刚刚上位、根基还未稳的皇太弟李煊。
若是继续执意拒绝,恐怕很快会有老臣参他一本,治他个不孝悖逆的罪名。
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向来纵意的黎承宣都忍不住微微起身,不断地身边的人使眼色,提醒他先接受旨意,日后再想办法解决。
但李煊像是没看到黎承宣的示意,也没在意身后其他支持者的暗示,直接了当地再次拒绝道:“母后恕罪,儿臣恐难从命。”
一侧陈兮儿的脸色不由得白了白,眼睛红的更厉害了。
“为什么,”太后被堵的气都不顺了,脸色也愈发难看,“你倒是给哀家一个回绝的理由!”
李煊侧身走出席位,行至殿前俯身跪下:“回母后的话,儿臣之所以不能接受母后的好意,是因为儿臣心中早已有了心悦之人,此生此世,非她不娶。”
坐在一侧,急的抓耳挠腮的黎承宣不由得顿了一下,视线不受控制地往林音的方向瞟。
但还未至实处,便迅速收了回来,不敢再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生怕不小心被谁看出什么。
坐在案几前的林音手里的空杯倏然滑落,在案几上转了几圈,最终停住。
她努力压低视线,不动声色地探出手将杯子摆好,依旧没有抬头。
“你......”太后噎了一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顿了半晌,才继续发问道,“既如此,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起过。”
“以往儿臣不曾提起,是不愿她被无辜牵连,不愿儿臣的一厢情愿有损她的名节,”李煊低声道,“如今母后询问,儿臣不敢隐瞒,才将心事摊开。还望母后收回成命,成全儿臣的一片心意。”
语气谦卑,态度挚诚。
三言两语间,既阐明了此事只是自己的一片痴心,对方并不知情;又表明了因为孝道才不能拒绝太后询问,和盘托出的为难。
简直让人挑不出错处。
“可......可你是大周的储君,又岂能只娶她一人。”太后还是不死心,“若你想要立她为正妃,也可以......”
“圣祖在位时,宫苑内也只有孝贤皇后一人,”李煊俯身叩首,“儿臣虽不能有圣祖贤德一二,却也不愿委屈了所爱之人,还请母后开恩,收回成命。”
李煊说的圣祖皇帝,是大周的开国君主。
他不仅为人宽厚仁慈,改善了彼时尚处于乱世的大周民生,还为后来的圣元之治打下了夯实的基础。
是大周历史上颇受赞誉的贤德名主。
更重要的是,这位圣祖皇帝登基后没有接纳任何后妃美人,一生都守在妻子孝贤皇后身边,哪怕后来皇后薨逝,也没有再纳任何女子入宫。
连驾崩前,都不忘嘱咐太子后事不可过分张扬,将自己与孝贤合葬于皇陵便可。
一生中的任何事迹拿出来,都足以让人钦佩。
李煊搬出了开国祖宗,即便太后再不情愿,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只好忍着气作罢。
眼看着太后的脸都绿了,李煊才矩步方行地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你也太大胆了,”黎承宣抬手蹭了蹭脸上的毛毛汗,心有余悸道,“稍不留神,就能被那些旧党老臣抓住把柄,给你治一个不孝的罪名。”
还好,他还算机灵,及时搬出了圣祖皇帝,才算是躲过了这一劫。
“这件事不能拖,”李煊散漫地将手肘撑在案几上,慢声道,“不然,收了一个陈兮儿,日后便会有无数个赵兮儿李兮儿,只能直接回绝,才能不留后患。”
况且,他不能让她为此事难过。
哪怕是暂时周全也不行。
所以只能铤而走险,直接拒绝回去。
“你刚才是没看到,冯老大人他们胡子都翘起来了,”黎承宣摇头道,“下次还是尽量稳妥些,不然他们得跟你急。”
坐在另一侧的林芥放下手里的杯子,扭头看向自家妹妹,眸底有一丝担忧。
李煊在大殿上直接表明心意的态度的确让人敬佩,但同时也在无形中给林音添了几分压力。
毕竟横在他们之间的不止封妃纳妾,更重要的是林音一旦接受了他的心意,就必须面临的高墙围困。
林音素来自由随性,自小到大的心愿就是游历天下,这是她不止一次跟他提起过的憧憬。
李煊或许可以一生与她厮守,但与此同时,她也要埋没掉此生夙愿。
她真的愿意吗?
林音依旧垂着眼睛坐在位置上,沉默地自斟自饮。
仿佛丢了魂魄的躯壳,只是麻木地饮着杯内的液体。
一连喝了一壶多,眉头都没蹙一下。
直到再次要酒,被另一边的林芥示意制止后,才安静地坐在原地发呆。
好不容易捱到宴会结束,她抬手搭住钟凌的手腕站起身,脸色虽然没怎么变,但脚步明显有点虚浮。
“将军小心,”钟凌立刻扶住面前的人,有些担忧道,“要不属下去给将军要碗醒酒汤吧,您喝了再走。”
殿内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与珵王亲近的大臣还在拽着他低声商议国事。
李煊的视线时不时看向林音的方向,几次想脱身都被身边的人拽住了。
“无碍,”林音摇头,“回去吧。”
“没事吧,”林芥也靠了过来,抬手扶住林音的手肘,微微蹙眉,“怎么喝了这么多。”
“没事,”林音推开林芥的搀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