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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轧出两条长长的痕迹,于一片雪色中格外明显。
黎承宣也注意到了山下的车,眸光微顿,下意识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李煊的身子微晃了一下,下一瞬,他倏然转过身,快步朝护山石的方向走过去。
“沉书,沉书你慢一点......”黎承宣停住脚步,俯身拾起李煊掉落的狐裘,再次追了上去。
李煊没有回头,拼命地往山下跑。
中途不小心踩到一处被雪掩埋的深坑,他毫无预兆地跌了进去,在枯枝与雪泥里滚了一圈。
单薄的中衣被荆棘划破,脸颊和耳侧也留下了一道刺目的血迹,他却像毫无察觉一样,迅速爬起,继续往前走着。
“沉书,你小心点......”黎承宣在他身后跌跌撞撞地跟了过来,一手抱着狐裘,一手拎着自己的衣角,怎么也跟不上李煊的脚步。
李煊奋力越过挡在前方的纵横枯枝,视线不经意落在前方某处,微顿了一下。
膝下倏然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从陡坡上滚了下来。
恰好跌在护山石下。
李煊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一直死死地盯着山脚下盖着东西的黑灰色破布,手肘撑在碎石上勉强停稳,膝盖撑着地面,重新站了起来。
脚下没停,一步步朝那个灰扑扑的破布堆走去。
快到近前时,他倏然停在原地,一时不敢靠近。
“沉书,你等等我......”黎承宣气喘吁吁地跟过来,重新抖开怀里的狐裘,抬手披在他肩上,“你这什么体力,我要是匹马,得直接被你跑死......”
李煊没有反抗,任由身边的人替自己系好狐裘,眼底有一丝死气沉沉的空洞。
黎承宣注意到身边人的视线,忽地意识到了什么,缓缓垂下眼睛,看向那个方才就被自己查看过的裹尸布。
漫天大雪中,它依旧静静地处在原地。
荒凉又冷清。
许久,黎承宣收回视线,像是哄小孩一样低声道:“沉书,你先上车,我保证替你好好安葬她,行吗?”
李煊依旧执拗地站在原地,身形久久没有挪动。
须臾,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缓缓俯身蹲下,探出手想要掀开那块裹尸破布。
“沉书,”黎承宣不由得上前一步,低声阻止道,“要不......你还是别看了。”
李煊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继续微微探身,抬手掀开了那片厚重肮脏的破布。
手指微抖了一下,布匹随之被寒风卷开,面前的人彻底暴露在视线里。
她如同婴孩一样侧卧在地面上,身上的公服早已破败不堪,手腕上还绑着一把卷了刃的长刀。
灰白的脸颊紧挨着冰雪,露出脖颈处翻腾狰狞的伤口,已经干涸的血迹染透了半张脸,如同盛开在雪中的冬梅。
刺目耀眼。
铺天盖地,都是血色。
目光所及之处,皆为荒唐。
既然这个世间已经如此离谱,那他为何还要维持清醒。
他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一改往日审慎自律的态度,开始疯狂揽政、厮杀陈党。
最后直接兵围上京,将皇帝和陈党之人尽数围困在金陵台。
血光漫天、尸山血海中,他亲手将皇帝和陈伐斩杀于宫殿内,刀剑穿过他们的胸膛,直取他们的心脏。
温热的鲜血四处迸溅,落在他的眼睛里,将整个世界染成刺目的红。
他救不了她,也救不了自己。
那就下地狱吧。
拽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沉书,沉书!”耳畔再次传来荣华的声音,她抬手扶住面前的人,语调急切,“你冷静一下,你怎么了!”
李煊探出手扶住一侧的置物柜勉强站稳,耳畔渐渐清晰,血色缓缓退去。
须臾,他抬起视线,眸底一片猩红,喉间依旧沙哑:“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是说,这是陈氏的特制冷毒,”荣华尽量言简意赅道,“中毒者一开始会不断呕出黑血,三天后开始发高烧,第五日烧退苏醒,但毒性依旧持续,直至七日后毒性侵入五脏,彻底毒发身亡。”
“那解药呢?”李煊上前一步,哑声问道,“既然是陈氏冷毒,必然有解药,是吗?”
“是,”荣华顿了一下,“但是我这里没有,我只是知道有这个东西,连冷毒的样子都没见过。解药应该只有陈伐手里有,寻常人不会轻易得到。”
李煊退后一步,视线怔怔地落在床畔的人身上,须臾,微微闭了闭眼睛。
她不能有事。
她不会有事。
哪怕再次闹他个天翻地覆,他也要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他......他想用若若的性命,逼我就范。”李煊抬手按了按微微发涨的鬓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林音不喜欢无辜者卷入战局,也不想因为此事引起任何不必要的□□与杀戮。
所以他只能继续维持表面的平静,与陈氏党人对峙。
“他是想让我放弃追查夙川的事情,以此保住陈党的最后一支力量。”李煊缓声道。
“应该是,”荣华点头,“我已经让郎中封住林音的各大穴道,但最多也只能再拖五天。”
“五天,”李煊缓缓点头,“加起来十二天的时间,应该够了。”
“什么,”荣华没听清楚,“够什么?”
“够我除掉陈伐,”李煊的声音依旧很低,语调里却带了一丝森然的冷凝,“拿回解药。”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是没能发太多,因为一些事耽误了,明天尽量补回来,鞠躬~
第51章
当日晚间, 宫内正德门内。
一个修长的身影立于一侧的海棠树下,侧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眸中情绪。
许久, 手执明纸灯笼的年轻宦官从上德殿角门拐出, 脚步很轻地走过来。
行至海棠树下,俯身请安:“奴才程安, 见过珵王殿下。”
“免礼,”李煊微微侧身看向他, “宫内的情况怎么样了?”
“将军的身体可有大碍?”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询问, 程安微顿了一下,率先开口禀告道:“下毒的宫女是皇后宫内的婢女瑶枝, 事情查清以后, 当场便咬破嘴里的毒珠自尽了,其姑母宋嬷嬷也因愧对皇后投井。皇后娘娘悲痛之下几度晕厥, 整个永安宫乱成了一团。”
“皇帝呢?”李煊问。
“陛下听说后,派人去安抚了一下皇后,又命内侍阁严查瑶枝的来历和背后的指使者, ”程安抿了抿唇,声音微带了点凉意,“但晚膳后便直接拐向承乾宫, 和淑贵妃研究未来小皇子的名字去了。”
明显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李煊捏了捏背在身后的手指,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