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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让她们代做垫肩,还送了几台做垫肩的机器过来。只不过那机器一开,上机的工人就头晕,眼泪直流。后来一查才发现,这设备在制作垫肩的过程中,会产生有毒气体。

像国棉厂这样的大国企,将“安全生产”看得比啥都重,刘工得知后,赶紧停了垫肩的生产。加上厂里搞职工分流,乱哄哄的,三产便彻底停了下来。

叶大姐一边说,一边吃着米饭,有几粒米饭掉在桌面上,她用食指蘸上点口水,将米饭粘上,放进嘴里,细细地嚼着。

抬头看见钟卉看着自己,叶大姐有些不好意思道:“年纪越大,我这胃口反而越好。”

钟卉知道她儿子刚考上大学,便主动搭话:“你儿子今年才上的大学吧,听说念的医科?学费贵不贵?”

一提到儿子,叶大姐就打开了话匣子,满是皱纹的脸上绽出些许神采,骄傲地抱怨了起来:“可贵了!一年学费加生活费得1500!”

钟卉算了算,不由感慨:“一年花费赶上4、5个月工资啊,这年月供个大学生还真不容易!”

叶大姐表示赞同:“可不!工资三分之一都花在他头上了,光靠厂里这点工资哪够?这才第一年,还有四年!”

为了供儿子念大学,叶大姐下班还会去公交总公司打零工,清洗公交车,赚点生活补贴。

听叶大姐说着打零工的辛劳,钟卉的手不自自主地抚上自己的腹部,肚子里的孩子才三个来月,还感受不到它的存在,偶尔她会忘了怀孕这件事。

看着叶大姐为孩子奔波操劳的模样,想到自己以后要拉扯两个孩子长大成人,念大学,钟卉再一次感到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压在肩膀上。

不过,为了孩子,也为了自己,一切都是值得的。

“咬牙挺个四年,等他毕业了,你就享福了。”钟卉眼里焕出神采。

这话说到叶大姐的心坎上,她那张满是皱纹的脸顿时笑得像朵舒展开来的菊花。

……

吃完午饭,刘工都没回来,倒是杨念远跑到质检部来找钟卉了。

得到钟卉的准信,他便跟沪市上班的姐姐打电话。姐姐听说有人愿意把自己手里摊派的股票认购证给全买下来,简直喜出望外。这几个月单位摊派的指标把她愁得吃不好睡不好,终于可以把这个棘手的工作给了结了,最后剩的18张认购证她一股脑地全给了杨念远。

杨jsg念远将钟卉喊了出去,将一叠绿油油的认购证塞到她手里。

自打上回他提了股票认购证的事,钟卉就一直把钱带在身上。这会看到绿油油烫金字的认购证,她简直喜出望外,赶紧从口袋里掏出钱,数了540块给杨念远。

杨念远接过钱,一时没说话。

他在国棉厂拿的六级机修工的工资,已经算是厂里工资比较高的了。540块相当于他一个半月的工资。

他没看错,钟卉是个讲义气的女人。说实话,钟卉嫁给江晟的时候他心里挺不是滋味的,现在想起来心里头还泛酸。

杨念远看着钟卉,黑脸憋得有点红:“谢谢啊。”

钟卉冲他笑道:“应该我感谢你才对,就像你说的,这万一要是摇中了股票,说不定我就发财了。”

杨念远有些紧张地看着她:“这,这要是没摇中你可别怪我啊!”

钟卉向他保证:“放心吧!”

杨念远看她的脸瞧着比前几天浮肿了些,皱眉道:“你这上班下班,要管禾禾,还要跑装修,你吃得消吗?”

钟卉不以为然:“有啥吃不消,跑装修能有干挡车工累?”

挡车工上班来回不停地走动巡查,手脚不停,有女工算过,一个班组下来相当于步行40公里。整个细纱车间的纺织女工里头就没一个胖的。

钟卉十八岁进厂就干挡车工,一干就是5年,身体底子都是那时候打下来的。

杨念远表示赞同:“也是。咱纺织工人是最吃苦耐劳的。对了,你那新买的房子啥时候开工?水电材料我都买好了。”

钟卉想了想:“这周末吧。我把地址告诉你,你到时候直接过去就成。你买材料总共花了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杨念远扯了扯嘴角:“不着急,等活干好了,满意了你再收钱。”

钟卉:“也行。”

送走了杨念远,已经快下班了,刘工这才回来。

回来了也没时间搭理钟卉,先是将值班长叫了进去,紧接着又把叶大姐喊进去。

钟卉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等刘工,闹哄哄的班组突然安静下来。

李爱娣凑过来小声道:“分流名单出来了,咱们班组叶大姐在名单上。”

“这么快?”钟卉十分吃惊,上辈子第一批职工分流她已经离开国棉厂了,所以并不清楚具体细节。

虽然已经预料到叶大姐因为年龄关系,这次可能会被分流,消息真的下来,钟卉心头突然像压了块石头,直往下沉。

整个质检室鸦雀无声,大家隐隐猜到什么,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惶然和不安。

很快值班室里头传过来叶大姐的嚷哭声:“我们这些老三届,回城就进厂了,一辈子都在厂里兢兢业业地干着。现在老了,不中用了,厂里就不要我们了。儿子才上大学,公婆还要我养,让我离开厂子,我可怎么活!”

不一会儿听到刘工的声音:“厂里已经成立了安置办公室和再就业服务中心,没门路找不到工作,厂里会帮大家一起想办法的。”

“我要去找厂长!”

“砰”地一声,值班室的门被人从里头推开,叶大姐满脸是泪地冲了出来。

刘工跟在后头,冲她的背影大声道:“叶大姐,厂长今天在给退休职工搞欢送会,你就别去捣乱了!这一批分流的职工,都会想办法安置的。”

叶大姐转过头,一脸悲愤:“我们这些老工人没文化,年纪又大,出去能有啥好工作?我男人厂里效益也不好,工资都发不出来了,就指着我一个月三百多块钱的工资!这一旦离开了,我怎么活?刘工,你今年也46了,分流名单上咋没你?!”

一时间质检室好多双眼睛都落到刘工身上,刘工捂着肿胀的腮帮子,欲哭无泪:“叶大姐,这个名单出来后,我第一时间去找厂长,主动提出我带头离厂。是厂长坚决不肯,你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去找厂长!厂里的情况,你应该也听说了一些。去年向银行赊账买原材料的贷款已经到期,没钱还银行,厂长一次又一次跑工商局、财政局商量,磨破了嘴皮子,求银行延长还款时间,勒紧裤腰带先把工资给大伙发了……”

刘工说到这眼眶泛红,叶大姐垂着头不吱声。她刚才说的不过是气话,谁都知道刘工是厂里的纺织专家,厂里要继续运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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