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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他所有力气,房间外时刻待命的医护人员瞬间涌入。

那之后,他在医院待了一星期才恢复过来,所有人默契地不再提到“林遥”两个字,好像那人从未在他们的生命里出现过。

时间能抹平一切,闻峻也曾以为自己可以忘记林遥。

他对段星宇那么多年的感情,不知从何时起就一点一点地消散殆尽了。有时回想起为了林遥跟父亲置气不吃不喝的自己,还觉得有点可笑。

明明是那人先来招惹他,毫无预兆地闯入他的世界,把他的生活搅得一团糟,然后又不声不响地离开,留下独自幻想未来的他,像个小丑一样滑稽。

闻峻开始怀疑林遥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然后抑制不住地怨恨他,把某些无法言明的情感转化成恨意,似乎能让他好过点。

可一想到林遥孤身一人,在陌生的城市工作、生活,因为懦弱自卑的性格被人欺负,甚至遇到像自己一样的人,毫无底线地伤害他,闻峻便觉得整颗心都揪到一起。

他还是骗不了自己。

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有林遥留下的痕迹,林遥未曾带走的东西他全都好好保存。

每当夜深人静,闭上双眼,脑海里浮现的皆是跟林遥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沉默的,卑微的,小心翼翼的,无数个林遥在他周身环绕,可他一个也碰不到,甚至连句“对不起”,都没机会说。

越是平静的外表下,对林遥的执念就越是深重,它们已经变成一根刺,扎在闻峻心头,不停地拨动,就不停地痛,只有林遥才能亲手拔出这根刺。

于是,他为自己想象出一个林遥,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安静地陪着他。

最早发现闻峻出现问题的是吴阿姨,林遥走后她还一直留在闻峻身边照顾他。

独处时闻峻总是会专注地看向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时而轻声低语,时而温柔浅笑。

这样的情形在吴阿姨看来是十分可怕的,她不得不把闻峻的情况告知主家。

等闻峻开始接受心理治疗的时候,已经需要靠药物来抑制病情了。

陈念是段星宇找来的,他们曾是高中同学。

闻峻知道自己生病了,并不排斥与陈念的交流,他需要一个倾诉对象,需要一个客观的见证者,来告诉他这段感情不是他一厢情愿。

幻想中的“林遥”渐渐不再出现,闻峻开始重复梦见小时候的事。

梦里的主角是他和林遥,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自然而然地相爱,交往,所有人都祝福他们,没有谎言,没有伤害,也没有痛苦。

梦醒时分,独留一人。

闻峻忽然理解了林遥曾说过的那句话:

“我只是觉得自己活该。”

所以,他也要独自吞咽自己种下的苦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从心理咨询室出来,闻峻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他回到和林遥同居过的住所,这里他已许久未曾踏足,是陈念建议他搬出去的,远离能诱导他产生幻觉的环境,是接受治疗的第一步。

每个星期会有人定时来打扫卫生,林遥的卧室还跟他走前一样,连衣柜里衣服的摆放顺序都没有变过。

闻峻坐在床沿,将脸埋进手里,刻意遗忘的过往又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他不敢抬头看,怕看见林遥就站在自己面前。

可他又是那么希望林遥能站在自己面前,不是幻觉,不是假象,是真真切切能让他触碰到的人。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他没有一刻停止思念林遥。

现在,终于找到他了。

第29章

浴室水声响起,隔断玻璃门上水汽弥漫,隐约透出个人影。

林遥站在花洒下,水流不停冲刷着他的身体。

五年时光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只有小腹下方的一道疤痕格外醒目,是当初生林燃的时候留下的。

那时他还被施纵软禁着。

林遥一直不明白施纵为什么会对自己感兴趣,但只要自己身上有他在意的东西,就有了跟他交易的筹码。

不知是不是上一个流产的孩子给施纵造成了阴影,当林遥告诉他自己怀孕时,施纵的眼里除了愤恨,还有几分忌惮,这为林遥赢来了喘息的时间。

施纵没办法碰他,但总有办法折腾他,甚至不需要林遥动手,只要林遥静静地看着他,他就能自己摸到射。

林遥不想死,也不想再失去一个孩子,所以再恶心的事,他都能忍受,而这些痛苦,在初次见到林燃的瞬间得到治愈。

房间里,林燃和小金已经进入梦乡,林遥俯身亲了下林燃的额头,又亲亲小金的脑袋,原本呼吸规律的小猫咪顿时打起呼呼来。

“吵醒你啦?对不起哦。”林遥揉了揉小金的下巴,小金抬手抱住他的胳膊撒娇。

林遥轻手轻脚地上床躺下,伸手给小金摸肚子,没一会就听见呼噜声越来越小。

他现在过得很好,是他前半生都不敢奢求的好,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否极泰来吧。唯一有点遗憾的是,在离开前,没有获得对方的原谅,做了那么多错事的自己现在却生活美满,心里总觉得有所亏欠。

今夜又是一个寂静无风的夜晚,道路两边,错落的树枝被交织在其中的路灯投下一片片阴影,此刻,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停在树下,降下一小半的窗户隐约可见里面闪烁着火光的烟头。

南方的城市,即使到了秋天,依旧绿意盎然。

又是一个周五的傍晚,刚放学的林燃一眼从人堆里找到爸爸,屁颠屁颠地冲向林遥:“爸爸!”

林遥俯身抱起他,小心绕过学校门口的人群。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此刻时间尚早,林遥带林燃去逛了会超市,顺便给小金也买点鸡肉、鱼虾和内脏,准备回去做猫饭。

人来人往的小区门口,身穿黑色衬衫的男人像座雕像一动不动,他似乎在等人,面上隐隐透着些不安。手里的烟没抽两口就燃到尽头,男人终于动了,长腿跨过两步,将烟头扔进垃圾桶,再回头,便看见一张日思夜想的脸。

林遥牵着孩子从路边走来,父子俩说说笑笑地从男人身边路过,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

闻峻呆呆站在原地,一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自己的幻觉,直到听见一道稚嫩的童声:“爸爸,这个叔叔怎么一直看着我们呀?”

原本一直低头看着儿子的林遥闻声抬头望来,与他四目相对。

林遥曾幻想过许多两人重逢的场景,但从未想过会成真。大脑短暂地空白了一瞬,他张了张嘴想打招呼,却连个声都出不来。

看着对面那个满眼慌乱震惊的人,一阵酸楚涌上鼻头,闻峻拼命压抑想要流泪的冲动,只是一眼,胸口那压抑许久的思念就如泄闸的洪流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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